“哟，终于下班啦？”崔无时喝了点宋望舒自酿的果酒，正上头。

“我这就把醉鬼拉走。”季书庭带着核善的微笑，拉走了疯狂在边缘蹦迪的崔无时。

——暂时的上司，那也是上司。

——能掌管银钱的上司。

顾筠倒没什么被冒犯的感觉，他在边关呆过一段时间，边关的将士大多没有什么尊卑概念，大家就是异姓兄弟，经常喝醉了打打闹闹。

他点头，掀起布帘进了食肆，然后顿了一下。

“……”顾筠用眼神示意了下。

“没什么事。”宋望舒摇头：“二娘说再坐一会儿，季姑娘要带她回院子她还不愿意，非说自己没醉。”

顾筠抽了抽嘴角，勉强同意宋望舒的说法，他绕过已经瘫软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花二娘，跟着宋望舒进了厨房。

“顾郎君怎么进来了？”

宋望舒正拿食盒打包留出来的饭食，一转头看见顾筠在她身后，吓了一跳。

顾筠托稳食盒，恍然自己把人吓到了：

“对不住，没想到吓到了你。”

“无妨。”宋望舒抚着胸口摇摇头：“是我没注意听脚步声。”

“顾郎君……进来是要说什么？”

“宋小娘子，最近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

宋望舒一脸迷茫。

顾筠见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一切小心，尤其不要落单——无论白天还是黑夜。

“可……”宋望舒一脸为难：“惯常都是我自己去买菜，娘和阿瑶也忙，实在抽不出空。”

“我明白了。”顾筠点点头，突然说道：“最近衙门里空闲的很，崔姑娘和季姑娘总担心自己在吃白饭，干脆叫她们轮流陪你出去。”

“……”

宋望舒察觉到了不对。最近衙门里明明根据那天的几个地方，刚逮住一批人贩子，又找到了被害者——正是忙的时候。

“是不是……”宋望舒看到顾筠微微摇头，知道这是不能说的。

顾筠做事有他自己的道理，宋望舒就不再多问：“那敢情好，我自己出去有时候也闷的慌呢。”

“宋小娘子。”顾筠接过宋望舒盛好的食盒，再次叮嘱：“一定、一定不要自己出门。”

※

这大概是阿瑶住在一间食肆后院的最后一晚，说是坐一会就走的花二娘一直在桌子上昏睡。宋望舒想把她叫起来回后院睡也叫不醒，想和宁氏把她架回去又拖不动。

宁氏和宋望舒在花二娘身旁喘着粗气，互看一眼，全是不可置信：

“这……二娘子明明不重呀？”

“二娘这种体型我们两人怎么可能拖不动？”

两人面面相觑。

还是端着盆的阿瑶走过，瞥了眼二娘撑在桌子下暗自发力的双腿，摇摇头：“二姐姐怕是睡熟了，她在阁里也经常在各个地方睡觉，你们就让她睡吧。”

“睡在桌子上可怎么好？明早怕不是要头痛。”宁氏有些担忧。

“不会的，伯母。”阿瑶就笑：“二姐姐身体好得很，天天瞎折腾也不带生病的。”

“……”

闭着眼装睡的花二娘磨了磨牙——这小丫头搁这儿内涵她呢。

“可这……”

“算了，就听阿瑶的吧。”宋望舒放弃：“娘，阿瑶可比我们了解二娘多了。”

“唉，那也得盖个东西睡，睡了着凉可怎么办……”宁氏絮絮叨叨的到后院去找了一床薄被披在花二娘肩膀上。

“二娘只要周围有灯就会睡不好。”发觉宋望舒还想给花二娘留个灯，阿瑶赶紧阻止。

“……好吧，夜深了，咱们也去睡吧。”

这什么奇怪的习惯。

宋望舒吹熄了灯，检查房门都锁好，带着宁氏和阿瑶回了后院：

“从明日开始，给你放三日假，跟着陈老太太他们去把户籍迁好，再好好陪陪他们。”

“谢谢宋姐姐……”

“这有什么谢的，哦……你的包袱也得收拾收拾好……”

宋望舒三人回了自己的屋子，整个食肆和后院都渐渐陷入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连周围院子里也只是深深浅浅的呼吸声时，一个黑影敏捷的翻进宋望舒家的院子角。

——院墙不算低，可若是碰上会武功的，那显然就不够看了。

同样黑暗的食肆中，原本醉到“昏睡”的花二娘猛地睁开眼睛，清亮的瞳仁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

听说这家有猫，黑影放了个小竹筒在地上，小竹筒的口中渐渐散发出奇怪的味道，这味道飘飘散散覆盖了全院，又顺着风飘向了周围的邻居家。

——连深深浅浅的呼吸声都没有了，这味道溢散的极快，范围又大，整个罗衣巷前段都笼罩在味道中。

所有人和动物们紧闭着眼睛，虽然仍旧睡在床铺上，但懂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了。

黑影在黑暗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他正大光明的越过狸花猫和白皮兔子的窝，拔出刀来准备将屋内的插栓挪开——

“谁！”

黑影一个翻滚，尖细的银针被他躲过。银针入门三分的插进木门里，不难想象，如果这黑影刚才不够警惕，或许就已经喉咙喷血。

黑暗中，另一个身影慢慢活动着手腕走出来，白皙娇艳的脸庞在月光下半明半暗——是花二娘。

“我还要问问你是谁——大半夜的，私闯民宅可是犯罪的。”花二娘慢悠悠地卷起衣袖。

打架吗，可不能脏了自己的衣服。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黑影阴恻恻地回答：“你可知道，这屋里的小娘子为何非死不可吗？”

“总不能是撞破了你们什么好事吧？”花二娘似笑非笑：“能干出半夜闯入别人家中这种事情的，总归是个败类。”

“哼，多管闲事的下场就是死。”黑影慢慢逼近，声音里满满都是恶意：“你也不希望自己不明不白的变成一具尸体吧？”

黑影看出花二娘甩的一手好暗器，但他不以为意——他在丙字中是最迅捷的一个人，连丙一都比不过他的速度。

他脚尖一点，向花二娘攻去。

“不明不白？”花二娘似是轻笑了一声：“像是你们的做风。”

——作为阁主，她当然不止暗器甩得好。

什——？

黑影没想到自己一招就被花二娘震退，他强忍着被震咳的胸口踉跄了两步，偶然看到花二娘手腕翻飞间露出的铁护腕，骇然间在墙角后退了几步。

——该死的，怎么招来了这个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