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微风拂面，楼天都浅坐在酒馆后院，静静的享受着阳光的温度，慢慢的喝着酒，神情惬意淡然。

距离上次一战，如今已有数月，在这数个月里，边荒往日一般安静，不断有队伍进进出出，在历练之中，一次次搏杀，一切都按着好的方向进行着。

只不过对于这一切，如今的楼天都看的淡然，他享受着些许静谧的时光，随着愁酒入喉，又是一天过去。

来到边荒之上，他感受着边荒的风，吹起断剑之上的蓝色绸缎，在远方，淡金色夕阳的映衬之下，这一幕似乎显得格外的忧愁。

楼天都这一刻，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眸之中有着淡然之色，他拿着酒杯，看着眼前的断剑，似乎在感受着断剑往日经历的种种。

只不过夕阳彻底消失，这片天地多了一丝凉意。

随着这方天地过上繁星，明月，边荒之外的黑暗世界，喧嚣着无尽的危险。

和如今的东方边荒，如今的南边荒，是无尽的黑暗和干燥。

看着远方，楼天都能够看到一个个身影，因为缺水，少粮倒在地上，绝望的气息弥散在他们周身，那渴求生的眼眸，直触楼天都的心底。

他自认为是一位淡漠之人，所说的人也不计其数。

但是，当死亡降临的时候，他每次快刀都是他最后的仁慈。

故而看着如今黑暗之地，诸多濒临死亡的生灵，在这刻苦苦挣扎。

这是对于生命的一种亵渎，就好像，这世间仿佛有人对于生命可以随意玩乐一样。

这是楼天都不能接受的。

因为杀人简单干脆，不过分毫之间，可是如今，随着生命力慢慢的流失，随着绝望直冲心底。

楼天都悠悠叹了口气。

诸城主帅不能跨越边荒，这是铁律，这是每个时代，这是黑暗和边荒都要遵守的。

同时，这也是楼天都不能打破的。

因为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承担困局，故而，他不能救回他们。

但是身为驻城主帅，看着南边荒的一个个生灵，一个个死去，楼天都不愿意见到这种场景。

因为这是对于生命的亵渎，也是对于这些将士的侮辱。

当他们失去了一身傲骨，那他们又如何继续活下去呢？

哪怕他们侥幸能回到边荒，那他们面对的，或者想起以前的自己，又是何等的讽刺。

因此，楼天都又长大了口气。

一道阴影潜行于黑暗之内。

紧接着，在黑暗之中，在楼天都的双眸之下，这放眼可见之处。

一个个濒死的生命，被悄无声息的带走。

楼天都静静的看着他们的脸，感受着他们的气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只不过随着杀了第一个人，楼天都缓缓的喝了口酒，慢慢的人越杀越多，楼天都喝酒的速度越来越快。

慢慢的，等到了楼天都目光所及，再无可见之人。

那个人引入黑暗，不再出现。

而远方的那道目光里，他看着楼天都的目光，眼眸之中带着一丝震撼。

他看着楼天都扶着周围的墙壁，缓缓走下边荒巨城，这一刻，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生灵全部隐入黑暗。

这一刻，这一夜，获得了前所有的平静。

黑暗之中的生灵再无动乱，凄惨的喊杀声，消失在月色之内。

只不过，随着楼天都走进酒馆，他缓缓的坐在椅子上。

这一刻，他终于身体瘫软，静静的靠在上面，眼眸之中，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天都司主再次现身。

他看着楼天都，委身于黑暗之内。

而他，天都司主，楼家黑暗中的掌舵人，如今，正在微光之中，静静的看着对方，不说任何言语。

过了许久，楼天都一口酒，也没有饮下，而且随着他的开口，那沙哑的嗓音，更是让人震惊。

“我…做的对吗？”

天都司主回答的无波无澜：“只有你自己知道。”

整个酒馆再次陷入静默。

没人知道，楼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是多了一丝坚定：“我认为，我做的对。”

天都司主反问：“如果你做的对，为什么要怀疑自己？”

楼天都沉默不语。

又平静了一会儿，他继续开口：“我认为，他们不应该被黑暗践踏。”

“他们有自己的傲骨。”

“所以，会坦然赴死。”

天都司主：“没人应该，对其他人的生命，做出选择。”

楼天都：“可是，这正是他们心中所想！”

天都司主：“他们没说。”

楼天都：“可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我的眼睛不会骗我！”

天都司主沉默不语。

见到他的这副模样，楼天都更加肯定：“我不会做错。”

“这正是他们心中所想！”

“我不会错…不会…”

“可他们并不会谅解你，而且，你杀了英雄。”

听到这句话，楼天都想要走出黑暗的身子，再一次颤抖起来，慢慢的缩了回去。

“我不想杀他们的…不想。”

“可是没人知道。”天都司主语气依旧平淡，但是，一句句话，就如尖刀一般戳进楼天都的心窝。

这一刻，楼天都仿佛是溺了水的人，拼命的挣扎着，但是永远看不到尽头。

这一刻他好像要放弃了。

接着天都司主继续询问：“你后悔吗？”

楼天都沉默了，一会小声开口：“我…我…不后悔”

天都司主的声音变得更大：“你后悔吗！？”

楼天都紧紧的摇头。

“你后悔吗！！！”

楼天都站起身，正在黑暗之内：“我不后悔！！我不后悔！！！”

他也连走出三步，从黑暗之中挣脱。

微弱的光芒，照在了他的背后。

而这一刻，楼天都挡住了光芒，让天都司主完全陷入黑暗之内。

这一刻，天都司主，看着楼天都背后的光影，看着眼睛的楼天都漆黑一片，他转身走进黑暗，一声不吭。

这一刻，楼天都喃喃自语：“以杀为善。”

“世人并不理解，骂我，怨我，唾我，我甘受之。”

“不过，纵然再来千遍万遍，我问心无悔。”

他继续向前走着，走进黑暗之内，只不过在他背后，那道微弱的光芒，紧紧的跟随着他，照亮了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