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羡道：“可是万一，院长说的是真的呢？我们还是孩子，报警了口说无凭，警察也不会信，只能求助于领养我们的父母。但万一他们不愿意管这件事情，反而把我们送回孤儿院，那么院长她一定会……”

“我知道有这种可能。”杜川平静地道，“但是就算我出去了，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我们约定好了，不管是谁先从这个孤儿院里出去，也一定要回来，带另一个人一起出去。

“我们两个人，要一起见到更美好的世界。

“拉钩。”

杜川对着江心羡，伸出了小拇指。

江心羡愣了愣，然后也顺从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两个孩子拉了钩，上了吊，一百年不许变。

江心羡小声地说：“哥哥，我们的未来会更好的……对吗？”

“对，闭上眼睛睡吧，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也不要再为破碎的向日葵而哭泣……”

杜川说着，捡起掉在地上的几支蜡笔，借着微弱的灯光，在墙角涂涂画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朵鲜艳的向日葵就横空出世了。

“你看，我还是能在水泥墙上画出向日葵来。向日葵可以盛开在孤儿院里的墙上，阳光也一定会照在我们身上的。”

江心羡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哥哥，你又送了我一盆新的向日葵，我很喜欢。”

杜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也不会丢下你的。”江心羡用稚嫩的童声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就这样，江心羡将头枕在杜川的膝盖上，安心地睡着了。

有一朵向日葵盛开在了黑暗之中。

从最深的泥泞之中绽放出最盛大的希望。

…………

回忆结束，江心羡头痛欲裂。

记忆断断续续的，她能突然想起来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抱着头，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样的事情……我、我以前为什么竟然会一点点细节都想不起来……？我是真的忘记了。”

她忘记了她还有一段悲惨的过往。

更忘了还有一个在童年时期一直照顾着她的大哥哥。

纪禾淡淡道：“正是因为你忘记了，所以杜川才会觉得你失约了。他觉得你和那些人一样。……都是只顾自己、忘记承诺的自私之人。

“所以他恨你，想要报复你。”

明明说好的，如果我们两个人里面有任何一个人出去了。

一定会返回孤儿院，再救另外一个人。

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不会丢下你的。

但是，你失约了。

何柒看到的白色影子，就是杜川的鬼魂。

他心有不甘，还在这个地方游荡着，做一缕幽魂。

……

江心羡已经快要疯掉了。

她语无伦次地道：

“不，我没有，我没有……如果我还记得这个诺言，我肯定不会失约的。我是真的忘记了。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常嘉言的手指按在档案袋上。

“从档案袋上的信息来看，杜川在十七岁的时候死了，死在了孤儿院。死因是因为心脏病突发。”

杜川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

再加上在孤儿院里得不到什么很好的治疗，这个结果也算是正常。

只是可怜了这个善良又勇敢的男孩子，年纪轻轻就……

江心羡目瞪口呆。

如果说她和杜川一起，曾经在蓝天孤儿院里长大的话。

那么……

她真的是被现在的父母领养的！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的父母竟然会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对待我真的很好。对我有求必应……”

怀念起过去，江心羡的神情有些柔软。

语气也透露出深深的后悔来。

“如果，我还记得当初的那个诺言，向我的父母寻求帮助，或许杜川他就不会……”

她失约了，是她失约了。

断层的记忆，一生的遗憾。

她要如何才能原谅自己？

纪禾的声音却冷冷地响起：

“真的吗？

“其实——你并没有失约。”

江心羡愣住了：“啊？”

“你有没有想过……那一双救你出苦海的父母，才是真正的坏人？”

江心羡：！！！

不可能！！

纪禾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前几天遇到了一个案子，大概是关于马戏团的。这个马戏团里的人，将人和动物互换灵魂，把人当做动物来表演。这些被用作表演的孩子，都只有七八岁，年纪还很小。

“我们调查过后觉得很奇怪，马戏团能一次性找到这么多孩子，肯定是有渠道的。根据调查的结果，不瞒你说，这些孩子全部都是……从蓝天孤儿院里得到的。”

江心羡捂住了嘴巴：

“你的意思是，有人假装要领养孩子，实际上是另有所图？”

“假装？”纪禾摇摇头，“不，他们从未掩饰过自己的险恶用心。

“事实上，蓝天孤儿院才是罪恶的源头。他们和很多权贵进行见不得光的地下交易，高价买卖孩子，以满足罪恶的癖好。”

就比如马戏团，需要小孩的灵魂进行表演，就从蓝天孤儿院这里进行购买。

蓝天孤儿院不关心他们到底拿小孩子去做什么事。

只要给钱，他们就给人。

而孩子们浑然不知，还以为自己从此开启了新生活。

这哪里是什么孤儿院。

分明就是买卖孩子、罪恶滔天的大本营啊……

江心羡也惊呆了。

她原本以为，院长只是虐待孩童而已。

没想到事实比她想的，还要过分！！

江心羡声音沙哑地道：“既然这样，我的父母当初把我领养回来，也是别有用心的，对吗？

“那我现在竟然还活着、没有死，简直是个奇迹，真是我命大啊……”

纪禾盯着她看了几秒。

“对，你确实是命大，主要还是你长得好。”

“我，长得好？”江心羡顿了顿，“我长得也不好看啊。”

纪禾道：“但是你的眼睛，和你养父母死去的那个女儿很像。

“你的养父母，曾经也有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