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将军抿紧嘴唇，他看到鲜血在眼前绽放，看到骑士跪在地上。

旧的时代终究是要结束了，骑士带着他的精神去了地下。

更多的人一无所觉，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感慨。

对于普通士兵来说，也没有那个闲工夫乱想。

很快，枪声结束。

很多士兵还茫然的看着倒了一地的尸体，暂时不能理解这种自杀有什么意义。

罗伯特将军沉默了片刻，在一片寂静之中上前。

楼梯口，骑士靠在墙上，胸口几个窟窿还在流血。

临死前的那一刻，骑士试图扭头去看背后的楼梯，或许他在等着什么。

罗伯特将军偏过头，没忍心去看。

“将军！！！”

随军参谋将罗伯特拉住，他理解一个骑士对同类的认同，可这不是一个将军冒险的理由。

随着参谋一偏头，一队士兵冲了上去。

罗伯特将军只是一时激动，被拉住了也没有冲动。

只是随着不断传来安全的报告，他才一步步走到阁楼上。

一群贵族亲属瑟瑟发抖的蹲在角落里，士兵拿着枪对着他们。

地上散落着很多手枪，罗伯特猜想应该是那些骑士落下的。

背对着楼梯的，是一个坐在椅子里的背影。

对方看着阁楼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伯特没有动，冷眼看着对方。

他能够猜到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现在，功劳什么的都不被他放在心里，他想看看这位伯爵的抉择。

贝根伯爵似乎被惊醒，缓慢的拿起腿上的手枪，然后举起……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这一刻，往日的一切似乎快速划过。

突然，冰凉的枪口碰触到了皮肤，让他微微偏头……太凉了。

食指蜷缩，如今自杀容易很多，只要扣动扳机就能结束一切，保全最后的尊严。

贝根伯爵手在抖，临死之前的恐惧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

一分钟……两分钟……

罗伯特眼里的嘲讽已经不加掩饰，他就这么看着，甚至挥手制止了其他士兵。

最终，似乎是手举的有些累了，无力的垂下，手枪掉在地上。

砰！

误触的扳机枪响了。

可惜，没有打中任何一个人。

被惊醒的士兵本能的扑上去，将伯爵扑倒在地。

贝根伯爵终于从犹豫中惊醒，下意识的反抗。

“贱民！！放开我。”

可是粗鲁的大兵可不管什么伯爵不伯爵的，枪托直接怼在他下巴上，皮鞋踩在他的肩膀上。

罗伯特几步走到他面前，弯腰捡起手枪。

“懦夫，可怜了那些骑士。”

他感同身受，知道被辜负的感觉。

举起手枪对准伯爵的脑袋。

啪啪啪！

一口气将子弹打完，随手扔在地上，罗伯特突然感觉索然无味。

参谋这才冲过来：“将军，冷静一点。”

“我要是不冷静，直接就毙了他了。”

罗伯特刚刚枪口偏了一寸，所以子弹全都打进来地板里。

他当然想出一口气，可惜这份功劳不仅自己需要，手下这么多人不能白忙了。

之前给贝根伯爵自杀的机会已经是冲动了，不能再任性了。

女士的尖叫声已经停息，小孩的哭声还在抽搐着。

罗伯特将军冷冷的看着这些所谓的贵族，心里总算明白这等货色为什么落幕了。

“只有公爵才是那个正确的人，这个世界是应该重塑了。”

战斗已经结束，大批大批的士兵举着步枪投降。

以这处阁楼为中心，跪满了投降的士兵。

嘲讽的是，唯有骑士的尸体还是流血。

随军的摄像师将这一切框入相框之中，骑士留下的痕迹，终将被铭记。

贝根伯爵还在大声嘶吼，他喊着要见德里克，要求贵族待遇。

身为伯爵，哪怕是战败了，也能要求一定的优待。

对待大人物的优待，是潜规则之一。

因为有决定权的大人物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落得同样的下场。

所以留一线。

世人以为他们愚蠢，留下这么多法律和规矩的漏洞，殊不知人家自有思量。

雄才伟略的贝根伯爵已经死了，枪声响起的时候就埋葬了他的过去。

现在活着的只是苟延残喘的孤魂。

他知道，迎接自己的应该是囚禁，自己手里还有不少隐秘和财富。

哪怕下半生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他也愿意。

……

朝阳继续升起，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死亡而停止。

个人的坚持，其实放大来看没什么意义。

德里克看着手里的照片，陷入了沉默。

见得多了，很难有什么触动他的内心了。

可世间终究是有一些傻子，能够触动人心。

黑白色的照片里，七零八落的骑士尸体很凄凉。

有人狼狈的趴在地上，有人试图半跪着，有人靠在墙壁上。

光鲜的骑士，身上一个个窟窿时也很凄惨。

“一群蠢货，”德里克将照片翻过来，站起来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将照片拿在手里：“算你们还有一些利用价值，便宜你们了。”

他试图说服自己，宣传一下敌人的忠诚，能够团结手下也能体现自己的胸襟。

公爵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触动的。

还有贝根伯爵，他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命令将人交给查韦斯伯爵。

这是他的承诺，自然要履行。

贝根伯爵以为自己的筹码，其实在德里克眼里不值一提。

当你富有四海，岂会觊觎一点金银。

当你胸怀天下，自然不会轻贱诺言。

查韦斯提前一步看到了报纸，上面长篇累牍的报道了贝根伯爵的终结。

那一张张照片，在第二版有专题报道闪耀的骑士精神。

黑白的照片清晰度不是很高，不过很多人他都感觉到熟悉。

在这个时代，骑士精神似乎已经远离，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在践行。

“可惜了，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有必要吗？”

对于贝根伯爵，他又多了一个必须要死的理由。

当查韦斯伯爵出现在他面前时，贝根伯爵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已经到来。

他反而感到惊喜，毕竟自己跟查韦斯是熟人，这是不是代表着北方公国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