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久接不上来话，一向理性的顾春如现在却变得感情用事，可谁又能在感情里全身而退呢？她从未放过自己，我也不例外。

来上网的顾客中断我们的谈话，等我再坐回来时，顾春如已经用手机联系好秦巍，让他过来时顺道带上大勇。

我有些错愕，貌似在这件事上，顾春如和我正好相反，她看上去对秦巍和大勇有着不可估量的信心，严格来说和大勇没关系，只针对秦巍。

最后我还是没再阻拦，因为阻挠也没效果，只会显得我不信自己人，再说很长时间没见秦巍，不知这小子最近在忙什么。

我转移话题和顾春如聊了一会儿上学时期的事，她告诉我她是计算机专业的，对此我没感到多惊讶，毕竟先前她给我做宣传海报时，我就怀疑她绝对有这方面的功底，看来我的预测能力还算合格。

互相扯了半天显白，门帘被猛的用力推开，秦巍身穿一身黑色职业西装，脸上戴着墨镜，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上，身后的大勇不知从哪淘来的一副老爷镜，嚣张程度丝毫不亚于秦巍，两人同时按下墨镜，确认坐在这的人是我后，立刻又扶好眼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我面前。

我挺直腰板看着俩人，相视无言半晌，秦巍从手机里放出DJ舞曲当即给我表演了一段社会摇，脑袋晃的像个拨浪鼓似的，完事还不忘摆个pose，用手往上捋了一下长发，歪着脖子问我道：“怎么样轩哥，这段摇的怎么样？”

一旁的顾春如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我当然明白她是在看耍猴，于是笑了笑，正话反说：“兄弟这舞蹈和迈克尔杰克逊有一拼，双桥舞王非你莫属！”

秦巍没听出我话里的嘲讽，眼看就要再来一段，我赶忙用手势示意他先坐下，他这才意犹未尽的找来椅子坐下。

可能是相处多年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正经，秦巍和大勇很不自然对我看向我，明显是在憋笑，我冲顾春如挑了下眉，说道：“顾总，该你发言了，我和兄弟们平常总爱贫，到这种关键时刻怕他们记不牢。”

面对我的甩锅，顾春如嗤之以鼻的白了我一眼，其实我俩心里都明镜似的，我把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一来是想让秦巍知顾春如一个人情，二来就是把话说明白了可能会引起两人内心中的不满，所以这话还是顾春如说合适。

四个人相视一笑，顾春如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一丝凌冽的说：“陈铉你们也认识，皓轩的好朋友，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

秦巍和大勇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懵懂的点了点头。

顾春如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早先她开皮革店的事你们或多或少也有参与，现在店铺要扩张几个摊位，急需人手，皓轩一直在帮忙打理着，我身为朋友自然也能帮就帮，不知以你们和皓轩的关系，是否也愿意助一臂之力呢？”停了停，她又补充道：“当然，肯定不会让你们白白付出，赚到的钱肯定会有你们一份，这样的工作好处就是相对于自由，没有规定的时间限制，每天摆上五六个小时足以，刮风下雨的也可以不用出摊。”

一说到既自由又有钱赚，秦巍立刻按耐不住，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右手攥拳像是在对我宣誓一样说道：“先不说钱不浅，轩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哥哥开口就算让我白干我也义不容辞！”

顾春如一脸期待的看向秦巍，好似他已经做大做强一样，讲真要不是顾春如硬要把他推荐出来，就算打死我也不会往他身上想，全都因为这孩子平常太浮躁、太贪玩，我怕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耽误时间不说，最主要是那样会对生意造成负面影响，陈铉的店铺已然处于耗不起的阶段。

越是对待自己人就越要严格，甚至要苛刻一点，我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既然兄弟都说到这份上，这份情义我要不领就是不给兄弟面子，也罢！那你就先义务给我摆一个月的摊，让我看看效果如何，怎么样？”

“啊......”秦巍下巴都惊掉了，赶忙向顾春如投去求救的目光，否则今天这个台阶就别想那么容易下来。

一向冷漠的顾春如在受到秦巍的求救后，极少的用恳求的态度对我说道：“皓轩，你兄弟有这份心意你心领了不就好，非要置他于死地吗？”

“我哪有置他于死地？完全是顺从他的话去做呀，你又不是没听见，是他说我开口的话就可以义不容辞白干，这可不是我提出来的。”我一脸无辜的回答。

一旁的大勇笑的烟都要拿不住了，他知道自己急于表态的话很容易像秦巍这样被我抓住话柄套路，这个时候他是聪明的选择沉默。

“轩哥，我......”秦巍试图给自己争取一些余地，声音小到我都听不清楚。

我没打算给他反驳的机会，像他这样的问题少年就必须好好历练一下，省的到时候总给自己父亲惹事，我快速抢过话说道：“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下来，大勇你是什么意见，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第196章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大勇这看似含糊不清的回答，实则是个毫无漏洞的回答，既能表明自己的态度，又把低调去尝试的决定侧面烘托出来，一般谈生意的人都不会把话说的一满二满，为的就是避免日后的变数。

达成一致后四人中只剩下秦巍在丢了魂似的站着，我知道他现在极力想退出不干，只是碍于我的脾气并且他已经把牛吹出来了，就算跪着爬着也得吹完，正好整治他这个爱和小姑娘吹牛的毛病，让他明白社会和人心的险恶。

大概说了一下工作内容，时间主要集中在上午人流量最多的时间段，周末和法定节假日要早一些，地点是顾春如已经选好的“供销商厦”旁边的一个小空地上，那里不妨碍交通也没有人去管制，是个不错的摆地摊位置，但我也在此刻提出属于自己的疑惑：既然有这么好的地方，会不会除了我们还会有其他很多人盯上这里，到时候再因为摊位发生冲突闹大可不好收拾。

对此顾春如得意的笑了笑，示意我不用担心这方面，到时候把货物和工作交代清楚即可，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也不再多问，点上一支烟后才注意到秦巍居然还傻站着，于是趁他注意力不集中，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把他吓了一激灵，惊慌失措的看着我。

顾春如看见秦巍的失魂落魄，像是心疼的对我哀求道：“皓轩，差不多得了，他是你兄弟，身子也不是铁打的，总要吃饭吧，能不能别让他白干？”

我无奈的苦笑着，就算顾春如什么都不说，我也会在他俩走之前把刚才的玩笑说开，从始至终我都没打算让任何人白忙活，只是想趁机逗逗秦巍来缓解下这些日子的心累，眼下顾春如已经说出央求的话，我不接的话说不过去，正好让她欠我个人情，再让秦巍欠她个人情。

我假装出极度为难的样子，重重吸了口烟对着天花板吐出，顾春如不再像刚才那样强势，双手搭在圆桌上供起来，迫切的等待我的答复，许久后我才冷面的说：“干一天算一天的，这次是我给顾春如面子，不然的话你小子就老老实实给我打一个月的义务工！”停了停，我缓和态度说道：“至于工资，就和陈铉去商量吧，我只是在给她帮忙而已，计划是我和顾春如制定，劳资方面去和陈铉商量，事先说好要是让我知道你趁火打劫，我这顿农夫三拳可不顾昔日的情分。”

秦巍一听立马就喜上眉梢，我内心吐槽这小子翻脸居然比娘们儿还快！果真是二逼青年欢乐多......

......

傍晚时分，老天爷又不打招呼直接赠与大地一场暴雨，激雨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我站在网吧后门的门外，看着雨后空无一人的小区，被大雨冲刷后一片朦胧中，几缕隐约的微弱的灯光亮起，在这多么寂静的一刻，我倾听着门外的蝉鸣声，心中思绪万千，我的人生会不会一直像现在这样为别人操劳下去，为那不知道有没有回报的人情追求下去，越想越觉得内心似乎在挣扎着，我抬头望向天空，时间仿佛在用默默地耐心一点一滴组织着我的情绪，眼眶不知为何传来一股温热感。

“皓轩，过来吃饭了。”一直没离开的顾春如喊道。

“行。””我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看着漆黑的夜空以及被乌云遮住的不太明显的月亮，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前台处，顾春如从手机上叫来外卖，袋子里有水煮肉和羊汤，我刚坐下她也恰好摆好餐具，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在美食的面前都会展现出自己吃货的本能，顾春如也不例外，她将餐巾纸铺到自己胸脯上，刚好盖住那对汹涌的波涛，我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刚要动筷子却被顾春如发觉心情不对劲，拍了我肩膀一下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没有啦，你也知道我一个人的时候总爱胡思乱想，每当想到一些难过的事或者预测到自己即将发生的不幸，虽然还都没发生，但我就算开心不起来。就像对待陈铉，虽说之前亏欠她不少，但平心而论把她接回天津后做的一切足以报答她当初的恩情......”

顾春如打断我说道：“你是觉得自己付出的相对较多，为自己感到不值得吗？”

我瞪了她一眼，随后摇了摇头道：“我才不是那样的人，人情这玩意不能用钱去衡量，我只是心思太重，你想啊万一有一天她父母找到这里，目的就是把陈铉接走，到时候我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拦，可我就是怕陈铉跟他们回去以后还会遭到抛弃，毕竟有了前车之鉴。如果我阻拦的话，只怕她父母会误认为是我把陈铉骗回来的，认为我有所图，那样我的一切努力都会被扣上一口天大的黑锅，不仅白白努力这么长时间，还落不了好的名声，这才是我觉得不值得的地方。”

听我说完后，顾春如的眼神也变得暗淡，她身为当时和我一起去接陈铉回天津的司机，发生的这些事几乎全都在场，当我说出自己的顾虑后，很难不与我共情，于是在这奇怪的氛围和失落的心情中，本该香喷喷的水煮肉片也变得咸淡无味。

片刻后，顾春如安慰我道：“现在陈铉也不是小孩子，她早就成年，对待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发言权，我相信到时候她会在父母面前说清楚一切的，对了，你之前见过她父母吗？”

“有过一面之缘，为了保留个好印象还差点把手烫起泡呢！”

顾春如没察觉出我的故弄玄虚式的话语，歪着头问道：“留好印象和烫手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买来烤山芋不顾烫手就直接剥开递给她父母吗？”

“你这是什么鬼才逻辑，哈哈哈......”我被她的胡思乱想式提问逗笑，尴尬的气氛也因此得到缓解。

顾春如被我嘲笑的恼羞成怒，不断拍打我的胳膊问道：“你自己不愿意说还不允许我随便猜猜吗？别再卖关子了赶紧交代是什么事！”

我抬手抵挡她的攻势，不料胳膊刚抬起来，她就害羞的伸出手掐我的脖子，我的手臂正巧迎上她前倾的身体，一瞬间那柔软且有弹性的触感从我手掌上传道大脑神经末梢，好想翱翔在在天际中的白云之巅，又好似遨游在舒适的棉花海一样。

我整个人顿时僵住了，支支吾吾说着“对不起”。

......

半小时后，我打开前置摄像头搓着脸，上面的红巴掌印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但我心中的滔天怒火丝毫没减腿，双臂环抱于胸前，大口喘着粗气，顾春如的脸也不像半小时前那样羞红，她意识到自己过分，转移回刚才的话题，对我说道：“你还没说刚才的事呢？”

看她嘟着嘴的模样，应该也是在我自己冲动之下给我来了一巴掌的事懊悔，我想着以前她对我的好来克制着自己的脾气，许久后才把第一次见陈铉父母，严格来讲是偶遇，当时我为了让他们看待自己是个好孩子，索性把抽到一半的烟攥灭在手心中，等到她父母嘱咐了几句走后，手掌中间已经被烟烧黑这一经过大概讲了一遍。

顾春如听后一脸不可置信，侃侃道：“不就是抽个烟吗？至于隐藏的这么深，大人的眼几乎都开过光，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从你凶神恶煞的面相上看，就能断定你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拿着打开前置摄像头的手机反复打量着自己的脸，费解的她：“我有那么凶吗？”

顾春如捂着嘴笑个不停：“现在好多了，被我打完的时候，你那凶恶的眼神就像要把我从二楼扔下去一样，说真的我到现在腿还是无力的。”

恶人先告状！我还没从她不分青红皂白给我一巴掌的事和她算账，她反倒先说起我眼神把她腿吓软，果然和女人这个物种是没法讲理的，因为思维逻辑不在同一个水平面上，我大口抽着烟宣泄着自己的委屈，而这个夜晚也因为我俩的各自沉默变得漫长又深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