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已残，日后有何打算？”

叶寻无视了包满懿的马屁，看了他的断臂一眼，问道。

包满懿已断臂，自是不可能继续留在边镇为将。

虽说，他断的是左臂，对于自身实力影响并不是很大。

但一个断臂将军还要戍边，学宫可丢不起这个人。

“回大人，末将能否转文职？”

包满懿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说完之后，他似怕叶寻一口回绝似的，又忙补充了一句。

“末将实际上是文人出身，被沙仁旷安排进了军中，这才转了武职，事实上末将更擅长文事。”

说话间，他不断偷瞄着叶寻，仿佛想要从叶寻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来。

叶寻闻言，淡然一笑。

“文职？你莫非想要入朝堂为官？”

“若是可以的话，末将……”

包满懿面色一喜，谄笑道。

他的话尚未说完，叶寻便已摆了摆手。

“入朝堂转文官，你想都别想了！”

“朝堂的文臣们最重仪表，你一个断臂文士，如何能被彼辈接纳？”

文臣和武职不同。

长得丑的文士，都不可能为官一方，更别说断了条胳膊的残废了。

学宫朝堂的那些文官们，又岂会接纳这么一个人？

听到叶寻的话，包满懿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付出了一条胳膊，费尽心思才斩杀了沙仁旷，不就是为了在免罪之余，能被钦使大人赏识，以此谋求荣华富贵么？

但现在，钦使大人却告诉他，转文职此路不通？

那他岂不是白欢喜一场？

仅仅为了脱罪，他用得着这么拼命？

“我……我……”

饶是包满懿心性狡诈，且行事不择手段，这会子却也大脑空白，呐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最在乎的就是前途。

如今前途没了，那不是比杀了他还令他难以接受？

“文臣不用想了，倒是……入绣衣卫，任个书吏，勉强够格。”

就在包满懿几乎绝望之时，叶寻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句话，就像是救命稻草似的，一下子让包满懿回过魂来。

他扑通一声，跪倒下来。

“谢督司大人垂青，属下愿为督司大人，为绣衣卫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什么叫做人生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对于包满懿而言，他若是能顺利转成文职，入学宫谋个微末文书一职，都已经喜出望外了。

但谁想，他竟能进绣衣卫！

那可是绣衣卫啊！

操持天下权柄的绣衣卫！

绣衣卫一出，天下莫不臣服！

能进绣衣卫，还当劳什子的鬼文官啊！

更重要的是，如今谁都知道，绣衣卫虽名为宫主亲军，但其实却是叶寻的私人部曲。

进了绣衣卫后，他只要努力任事，以后还怕得不到督司大人的赏识？

这才是真正的青云之路啊！

包满懿喜的不能自已，他觉得自己的胳膊没白断。

这胳膊，断的好啊！

看着包满懿充满惊喜的表情，叶寻也不在意。

他用包满懿，可不是看重对方人品。

事实上，这包满懿几乎毫无人品可言。

他不是什么忠贞之士，道德底线也不高，但手腕能力，却颇为不俗。

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当“特一务”。

当然，像包满懿这种家伙，能用，也可以重用，却不能倚为心腹。

否则，沙仁旷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且起，本督问你，沙仁旷的尸首呢？”

叶寻摆了摆手，示意包满懿起身，随口问道。

包满懿闻言，忙回道。

“回督司大人，沙仁旷的尸首，属下已经收殓了，就在这里……”

说着，他朝正堂外走去，尔后吩咐两名士卒，将被白布覆盖着的尸体抬了进来。

包满懿用残存的右臂，掀开白布后，露出了沙仁旷惨不忍睹的尸首。

叶寻目光落在沙仁旷的尸体上，摇了摇头，叹息道。

“说起来，此人也算是骁将了，以杀证道，战斗力在诸边镇总督中无人能及！”

“掌控冶镇三十余年，将冶镇打造的形同独立王国，手段心性皆属上乘！”

“可惜……此人为庸师所误，走上了邪路。”

论能力，沙仁旷确实非同寻常，远不是逖思归这种平庸总督所能比拟的。

若非这家伙已经疯了，叶寻弄不好还真会收服他。

至于沙仁旷为何会沦落到疯疯癫癫的地步？

在叶寻看来，和他的授业恩师王师申经秉脱不了关系。

申经秉此人，叶寻也多有耳闻。

曾经在圣师大陆上，名噪一时。

但最终，申经秉却落了一个走火入魔，暴毙而亡的下场。

这跟其师道理念不无关系。

申经秉，好剑走偏锋，以问道疯魔而着称。

作为申经秉的亲传弟子，沙仁旷显然走的也是这条路子。

以杀证道，便是疯魔的表现。

当然，以杀证道并非邪路，只是……你得不能被杀戮迷了心智，不能因此而疯魔。

否则，就是沙仁旷的下场。

在场的众人，除叶寻外，皆非师者，自然也不明白叶寻话中的走了邪路是何意思。

唯有艾可乐，却是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庸师确实害人不浅！”

他想到了没遇到叶寻前，家中老父曾为他延请了不少名师。

只是，这些名师却个个都将他的败家之道，视为异端。

唯有叶寻，却支持他走世人眼中的异端——败家之道。

所以，艾可乐很能体会到庸师是多么令人痛恨。

“行了，抬下去吧，好好让人安葬了！”

“另外，这一次死难的冶镇文武，也都让人安葬，莫要怠慢了。”

“至于冶镇这边……可乐，传讯学宫，将武威将军孟南调任过来，任总督之职！”

叶寻略一沉吟，朝着包满懿、艾可乐二人吩咐道。

说完这句后，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笙儿。

“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启程前往蓟镇。”

包满懿、艾可乐、笙儿三人忙躬身应诺。

蓟镇者，九边最大边镇。

也是学宫掌控力，影响力最弱的一个边镇！

若说冶镇的沙仁旷，将冶镇经营的形同独立王国的话。

那么蓟镇，早已和独立王国没什么分别了！

甚至，在蓟镇势大之时，连学宫都要在总督云阳面前委曲求全。

由此可见，蓟镇是何等的难搞了。

对于叶寻而言，若是能顺利搞定蓟镇，那么剩余的边镇，基本上也不用花费什么心思了！

蓟镇一倒，其他边镇没人再敢与学宫抗衡！

蓟镇不倒，九边永无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