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中的曲如意，几乎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她只剩下了半副残躯。

她的身体现在或许只能称得上是一片狼藉。

破碎、重伤、残缺、血肉模糊。

大面积的皮肤被剥下，肢体被分解。

半边身体连肉都消失了，只留下了森森的白骨和内脏。

而另外半边身体旁，正有个长着鹿头，身材细长高耸的古怪之人，拿着一把细小的刀。

小刀不断在曲如意的另外半边身体上拨弄着，掀开皮肤，挑出血肉，然后鹿人将血肉放进自己的嘴里，像是品尝美味一般，舒畅的一叹。

接着，便又去挑下一小块血肉，再度吃下。

最恐怖的是，

现在的曲如意，明显还活着。

她裸露在外的心脏竟然还在跳动着，鹿人每一次挥动小刀，她的身体也会轻轻抽搐一下。

“放心，她不会死的。”

镜面旁，白狼语气平和地说道。

“巫术，是你看不透，也猜不透的力量。”

“只要我们想让她活下去，她就得活下去。”

“其实刚刚她已经被吃掉过一次了，不过我们让她的身体复原了，然后……再被吃掉一次。”

“我的那些朋友们其实还有别的妙招，稍后或许都会用在这位姑娘身上。”

“所以，你同意我们的交易……”

噗！

锋利的长矛再度刺穿了白狼的脑袋，紧接着，恐怖的污秽之力自长矛之上狂涌而出，白狼的身体迅速枯萎，化作了干尸，最后伴随着长矛的一震，灰飞烟灭。

李缘握着长矛，眼神中流淌着的黑红之色几乎满溢出来。

哪怕是作为秽神，她有些无法忍受镜中曲如意所遭遇的一切。

秽神就算是侵蚀人类，多数情况下也是通过污秽之力，让人类产生幻觉，心甘情愿的一步步向秽神臣服，最后成为秽神的秽傀。

可这些妖兽……它们的残暴，简直比秽神更甚！

“放了她或魂飞魄散，你选一个。”

李缘知道白狼没有死，她冰冷冷地开口，而身侧，果真又传来了白狼的回应。

“我如何魂飞魄散？你根本杀不掉我们的。”

“在巫术之中，在这座太白山中，就算是所谓的神明来了，也奈何不了我们分毫，懂吗？”

白狼那不显波澜的语气中，透露着一种无形的傲慢。

它知道李缘很强，可在它眼中，李缘仍旧无法构成威胁。

它甚至在李缘的周身，召唤出了数百面由冰晶组成的镜面。

而每一张镜面中，映射的都是曲如意现在的遭遇。

圣宫外，李缘暴怒的咆哮声，裹挟着几乎要抹平太白山的恐怖污秽，冲天而起。

……

感受着那股污秽的传来，冯跃手里的石板都差点吓得掉在了地上。

作为秽傀，冯跃可是太清楚那股力量有多么强横了。

它估摸着，要是它主子能有这样的力量，早就不在太白山这么个山头上跟那些妖兽勾心斗角了，早跑去大杀四方，吞噬其他秽神了。

颤抖着翻译完了这块石板上的最后一句话，冯跃低声道：“咱们要不去看看吧……怕不是出什么事了。”

“嗯，走吧。”

原本冯跃觉得，这个固执的李双全还会留在这里继续学巫术。

看到李双全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冯跃立马就在心里感慨起来：“这小子总算不逞能了，现在知道巫术有多难掌握了吧！”

心里虽然这么想，表面上冯跃还是说道：“就算学不会巫术也没什么关系，那位那么强大，说不定凭借力量，也能把一力降十会破掉巫术。”

“就连蜻的妹妹蛉，学了十几年巫术也只能学个皮毛，你一个外族人，学不会太正常了。”

可冯跃的话才刚说完，

就听李双全的口中，忽然念诵起了一句窟族语。

下一秒冯跃就觉得眼前的景象骤变，他和李双全，竟然同时出现在了圣宫之外。

不远处，就是李缘正在疯狂的挥动着长矛，摧毁着每一面镜面，屠杀着那些不断出现的白狼。

李双全的手虚握住，一团灰白色的能量，被他抓在了掌中。

“巫术的本质和道法其实并没有太多差异，只不过一个是借用天地之力，一个是借用精怪之力。”

“而且道法影响的是现实，巫术干涉的，则是精神，或者说是魂魄。”

“那些所谓预知未来的巫术，是利用魂魄来进行推衍，而这些类似幻术一般的巫术，则是利用魂魄的力量创造出来的另一个世界。”

“所以现在我们看到的一切，经历的一切，并非是我们的肉眼看到的，并非是我们是身体经历的，而是我们的魂魄在被影响。”

“所以之前，即便在白天我也会被巫术抹杀，因为白天的我，恰好处在魂魄状态，并且没有肉身保护。”

李双全喃喃地说着，随后手掌猛然一握。

在冯跃震惊的目光中，那团灰白色的能量被李双全直接捏碎。

下一瞬，以李双全为中心，周围的世界开始一寸寸的破裂。

注意到了李双全这里的异状，白狼终于没了心思再去和李缘周旋。

它猛地转向，朝着李双全这里冲杀而来，同时怒吼道：“我们没有借给你力量，你怎么可能能施展巫术！”

“巫术只是在你们的力量下被增幅了而已，又不是没有你们的力量就完全不能使用。”

李双全眯起眼睛：“论起魂魄的力量，你们这些有肉身的家伙，怎么和我这个‘鬼魂’相提并论？”

破碎的世界之下，显露出的是真实的寒城，真实的圣宫。

白狼知道，一旦巫术被李双全完全破除，它们就真的没有和李缘叫板的资格了。

白狼忽然一声咆哮，紧接着，另外几只妖兽突兀的出现在了白狼的身侧。

与此同时，伴随着这些妖兽的咆哮，还未破碎的魂魄世界中，成千上万的野兽被它们召唤出来，朝着李双全奔袭而去。

那些野兽如潮水一般，它们冲向李双全的同时，也在不断修补着因为李双全的力量而破碎的魂魄世界。

李双全眉头微皱，对方七只妖兽都在，他的力量，就有些不足了。

但，就在那些野兽要冲向李双全的前一刻。

一道人影，挡在了李双全的身前。

化作秽神的李缘伸出了手，

“比人多是吗……？”

“我满足你们！”

空气骤然被撕裂，无数扭曲的小苍天入口，就这样出现在了李缘的身后。

而在那些入口中探出头来的，

是黑压压的，数以万计的……

秽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