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致远回去之后一晚上都没睡觉，晚上遇到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太震撼了。

特别是耿小乐的那一番言论，更是冲击到了他大脑的深处。

是啊。

黑市的存在是合理的，但偏偏是违法的。

思美的衣服出现在黑市，难道是因为自己排斥黑市，放不下国营大厂的脸面？

第2天沈智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下颚一圈胡渣，双眼通红，就连眼角的皱纹都深刻了几分。

“严厂长，你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

他用手指梳了一下自己杂乱的头发，“嗯，一夜未睡。”

“发生什么事呢？难道是常服又卖不出去了？应该不可能啊！”

他赶紧摇头，“不是，卖得非常好，超出我的意料之外。

但是，原来那些衣服并不是全部在集贸市场销售，而是有些知青从厂里拿货之后，批发给了在黑市的商贩！”

“就这样？这有什么好烦的，居然让您严厂长一夜未睡？”

沈智云淡风轻的说道，表情一点意外都没有。

严致远有些着急，“怎么？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先喝杯茶，顺顺气。”沈智给他倒了一杯凉茶。

“这是我预料中的结果，只是没想到那些知青头脑倒是很灵光的，这么快就想到把衣服拿去黑市做批发，我以为要等上一个月黑市才会卖思美的衣服。”

“这……你未免太神了吧……”

严致远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敬佩。

“不是我料事如神，是我太了解生意人的心理，这些在集贸市场摆摊的知青无非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实在没有出路，逼上梁山，另外一种情况是本身就有商业头脑，一开始就觉得摆摊有利可图。

特别是第二种，当丰富的货源摆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们也会如法炮制，自己也会做批发商。

虽然一件衣服可能利润很低，但是靠走量，看起来收入也是很可观的。

黑市就是他们最好的销售方向，上次我就跟您说过，黑市那些高档货，都是从厂子里出来的，只要有货源，谁都不会放弃这个赚钱的机会，现在这些知青做的，别人早就干过了。”

“可是我心里还是觉得难受，思美是国营大厂，我们的衣服拿到黑市去，然后被偷偷摸摸的贱卖——”

严致远垂头丧气的说道。

“喝茶喝茶！”

沈智笑道，又给他添了一些茶。

他咕噜咕噜的喝了两口，凉茶的甘甜顺着喉咙而过，整个人也舒畅了不少。

“其实换一个角度去想，哪里有贱卖一说？

厂子里为了销库存，本来定价就不高，在集贸市场和在黑市卖又有什么不同？就是顾客都是一模一样的群体。

老严呀，这完全是你自己思想上转不过弯来，总觉得国营大厂就是高高在上的——

就像那些国营商场一样，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因为背后是国家这个大靠山，可是你们忘了，国家是以百姓为基础的，百姓才是这个社会这个国家的组成部分。

这些年国营商场为什么一年不如一年？黑市反而悄悄越来越蓬勃？很简单，就因为黑市更接地气，更贴近老百姓的生活。

思美的衣服在那里卖有什么问题？只要思美能够把库存卖出去，这个目标完成就够了。”

严致远略有所思，“耿小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能我的思想真的跟不上你们年轻人——”

“耿小乐是谁？”

严致远道：“他是第一个从思美批发服装的知青，后来我见他每次拿货都要好几百件，所以有些纳闷。

昨天下班之后我去找他，却发现他们两口子拖着衣服出去，我跟了一路，被我发现他把衣服批发给了黑市的商贩，我很生气，当场就说以后不给他供货。”

“最后他说服你了？”

沈智又问，同时对这个耿小乐有些好奇。

自己有这样的观点，那是因为自己是重生人士，知道华国未来的市场走向。

可是这个耿小乐可以在没人引导的情况下看出市场的利弊，确实非同一般。

严致远点头，“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加上他老婆怀孕了，急需用钱，不给他供货，好像过分了一些。”

“老严，上次你说想让思美服装厂扭亏为盈是认真的吗？”

沈智突然间话锋一转。

“当然是真的？沈同志，你有何高见？”

严致远的目光都可以把沈智看出一个大窟窿来。

“以后不要叫我沈同志，我也不叫你严厂长，那样太生分。”

当沈智改称呼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实现自己的第二步。

“行，我也觉得怪别扭的，以后我就叫你小沈。

小沈，你快点说，有什么法子？”

严致远继续追问。

“这几天有空吗？跟我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你会从那个人的身上找到答案的。”

“有空，有空。”

严致远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翌日。

沈智带着严致远先到了紫荆市，看望苏清涛夫妇以后，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院，打算到了晚上带严致远去黑市逛一圈。

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子在井台边洗头发，空气里飘浮着香皂的味道。

沈智一愣，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不是钱瑶和外婆住在这里吗？

女孩的头发湿漉漉的，直起身体的时候，发尖的水滴在她的衬衣上，胸前湿了一大块。

衣服很薄，就这样贴在身上，里面白色的小背心看的是一清二楚，紧紧包裹着那两座伟岸的山峰。

年纪不大，却散发着水蜜桃一般诱惑。

沈智立即把视线移开。

严致远更是用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们找谁？”

“钱瑶是住在这里吧？”

沈智问道，一定是钱瑶那个小财迷把房子租了出去。

这时候钱瑶的外婆从里面走出来，立即笑脸相迎，“小沈，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钱瑶还在兵工厂那边，晚上才回来。”

那女孩子立即自我介绍道：“我是刘小翠的表妹晶晶，在这边读高中，暂时就住在这里。”

“你就是沈哥吧，经常听他们提起你。”

她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还有两个梨涡，清纯又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