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班之前，孙杰就已经拿着广告片的梗概过来找我开会了。

根据他写的东西，这个短片就顺理成章被分为了三个段落，简而言之是缘起、缘落和缘灭。

虽然我手上的只是一个粗略的故事雏形。

但……特么的，这小子竟然先斩后奏了！

他在把梗概拿给我们看之前，就已经得到了客户的高度认可！最关键的是，他这一手骚操作，让人家对于我们公司的效率和内容产出的质量颇为折服。

换言之，即使我和陈依依当场把这个混蛋给弄死，这广告大概率还就得这么拍。除非我们能在一两天内，弄出一个比这个方案更好的想法。

所以……看着这欠揍的混蛋拿着我和陈依依的事创造价值，我还没法冠冕堂皇地说他什么，这就很操蛋。

更操蛋的是，这小子还用一副大义凛然，我很为你们考虑的表情说：“陈总放心，后续脚本什么的，都由我这边来做，您就安安心心地把时间留出来就好。”

这件事是在我的办公室聊的，参与这个会议的除了我、孙杰和陈依依还有小吴和袁晓。

看着陈依依铁青的脸色，以及另外两个人想笑又不敢笑，忍的很辛苦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道：“陈总啊，麻烦你出去的时候让小悦在公司群里发个通知，就说为了庆祝我司接到第一个汽车项目，该项目合同签订当天，以及项目正式拍摄当天，该项目的头号功臣孙杰孙总，请全公司喝两次奶茶！”

“不是，我……”

没有给孙杰说下去的机会，陈依依淡定点头：“好的刘总，我这就去！”

看清了形势，另外两个人立刻顺杆子往上爬道：“谢谢孙总！”

……

周三这天，我如约见到了李曦。

小姑娘一改之前在三亚、在西双版纳见到她时候的面黄肌瘦，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

一问才知道，她确实是从YA离职了。

离职的原因我做梦都没想到，是因为她考上了港大的研究生。

“所以我今天请你吃饭，就想谢谢你当初给我指了条明路。”

李曦这话让我颇为感慨。

当初我单纯只是举手之劳，帮她咨询了谷梦瑶考港大研究生的相关事宜，后来甚至还介绍了她俩认识。

没想到一转眼，这姑娘真就凭自己的能力考上了！

学习这件事，任何时候都不晚。

我非常佩服像她这样，工作一段时间后，能下定决心直接脱产去念书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跟谷梦瑶不同，人家不是什么富二代。

所有的学费路费之类的开销，不是申请的奖学金就是花的自己的积蓄。

单冲这点，我对她由衷的佩服还有祝福！

这是一个对生活有自己明确追求的姑娘！

而且坦白说，李曦找了那物业经理这事儿，站在我的角度来看，其实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主要是我跟甘静比较熟，不得不同仇敌忾。

但客观来说，那物业经理又不是甘静的前男友，充其量算是爱而不得的意难平。

可好像也没有哪条规定说，我不能喜欢这样的意难平吧？

虽然从道义的角度来说，这么做好像是对不起朋友。

而且一旦被朋友发现，很容易就会失去这个朋友。

但……少一个不远不近的朋友，跟自己追求真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想到她这个男朋友，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现在她要去香港读书了，那她这个男朋友怎么办？

这一去去三年，难道搞三年异地恋？以他俩这点感情基础……好像有点不靠谱吧。

当然了，这属于人家的私事，我不太适合主动去问。

只是我不问，不代表她不说。

“你知道我跟甘静喜欢的那个男生谈恋爱了吧？”

听她这么说，装傻肯定不合适，所以我只能尴尬点头道：“多少知道一点。”

“嗯……我们分手了，我提的。”她很淡定的接了一句，就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她这么干脆的揭晓答案，一下把我给整不会了：“啊？！”

噗嗤一笑，李曦指了指我道：“能不要摆出这样一副理解不了的表情吗？”

想了想，我中肯地说道：“你这么选择我能理解，但……不太好接受。”

怎么说呢，虽然李曦提分手有她现实层面的考量，但站在甘静朋友的角度，她的这种行为……给我感觉就像是某种程度上的炫富。

你求而不得的东西，我却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一点留恋都没有。

气不气人？

只不过李曦却好似没想那么多，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要去三年，虽然他说了他愿意等我，但……换成你，这话你会信吗？”

“这要看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基础，”我依旧没有什么偏向性地答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吧。”

点了点头，李曦不置可否地说道：“我不想耽误他，所以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现在狠心一点，总比将来剪不断理还乱得好。”

“站在朋友的角度，我只能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事儿压根就没有对错，或者说如果站在李曦的角度，在很大程度上，我甚至都有点钦佩她的果决。

这也就再次说明，她是一个对自己的人生目标极为明确的人。

这样的人，往往行事果断，断然不存在拖泥带水的情况。

吃完饭，李曦和之前一样，没让我送她。

而我也没有坚持，只是告诉她：“以后你跟梦瑶就是同学了，有事没事的多走动走动，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你们的综艺我看了，你跟梦瑶关系真的挺不错，说实话，我挺羡慕的。”

这话乍一听还挺绿茶的，但就我的观感来说，她这话说的时候，语调平缓，神色很坦然。加之她马上就要离开上海，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所以我觉得她单纯就是一句感叹，感叹自己的命不好。

于是我笑着调侃了一句道：“那如果你有姐姐的话，可以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如果我有机会成为你姐夫，我保证，对你比对梦瑶还要好。”

听我这么一说，李曦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那行！等你哪天恢复单身了联系我，我把我姐介绍给你。”

“行，一言为定。”

目送李曦融入行色匆匆的茫茫人海，我在原地失神地站了好久。

忽然觉得其实不应该是她羡慕别人，而是别人羡慕她。

因为她对自己的生活有着非常明确的规划，并且正在一步一步地，坚定地执行着这些规划。

反观我自己，好像有目标，但当我努力接近这个目标的时候，却愕然发现，这个目标好像跟我心目中想象的不一样了。

而这个时候，我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在接近这个目标的时候，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我都在不断地向外索取某些能量，而这些能量并非全然都是正能量，它们更近似于某种激发潜能的药剂。

当某一天药效过去之后，可以预见的，我的身体将被这种药剂所带来的副作用给侵蚀。

届时，我将只剩下一具空壳，一个傀儡，任人搓扁揉圆肆意摆布……

我的内心其实是抗拒的，是厌恶的，但现实却告诉我，我已无力回天。

就比如现在，我如预想中的那样，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来自庄媛的电话。

刚开始的时候我其实并不知道这个电话是庄媛打过来的。

那时候我还处在神游天外的状态，单纯就是不想接而已。

但后来她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让我在方便的时候给她回过去。

那我就更不着急了。

和匡正义一起，闲庭信步地取了车，待车子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我才施施然地找到刚刚的未接来电，选择了拨通。

庄媛接电话的速度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都很迫切。

刚响两声，电话就通了，随即，虽然听筒中传来的声音和之前听到的没什么区别，但不论是语速还是态度，都没了之前的从容和甜腻。

有的，只是焦躁和不安。

“刘先生，冒昧打扰了。”客气了一句，庄媛开门见山：“颁奖典礼那天我们聊的仓促，我不确定是不是曲解了您有些话的意思。”

对于她能拿到我的电话，我一点都不意外，但我比较意外的是，在明知我可能掌握她一些证据的情况下，即使语调中带着焦虑，但她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和礼貌。

嗯……能受到徐家的青睐，确实有点东西。

人家跟你客气，我也不能太粗鲁，对吧？

所以我明知故问道：“庄小姐，我们聊了好几句，不知道您指的是哪几句话？”

此话一出，我可以明显感受到对面正在强行压制自己的脾气，因为她隔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道：“关于您希望我转告孔先生的那几句。”

啧啧啧，涵养功夫真好。

恍然地“啊……”了一声，我继续装傻道：“这几话……有什么歧义吗？”

对面清晰可闻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刘先生，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要不咱们还是见个面当面聊吧？”

“哟哟哟，那可不能够啊！”夸张地应了一句，我胆小道：“我跟孔公子就只有一面之缘的情况下，都差点招来杀身之祸，这要是背着他跟您见面……”

不等我继续假惺惺地往下演，庄媛干脆地打断我道：“时间地点您来定，到时候您可以派人来接我，我保证一个人来。”

“哎呀！庄小姐早这么说多好！那行，等我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