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十年
作者: | 分类:现言 | 字数:54.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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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产后争论
曲静平坐在小宝旁边,声音中带着几分敷衍,道:“你说的这些花样,我们这些粗人可不会做。”
白青林拍着墨禹辰的肩膀,道:“你不会做,这不是有人会做吗?想当初我媳妇坐月子的时候,我也是从零开始,慢慢学起的,如今想来,做饭也没有什么难的。”
曲静平轻抚着小宝的小手,道:“我家墨禹辰是个蠢笨的直性子,哪像你这般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我见你们兄妹情深,倒不如你请假留在上郡,亲自照顾青柠一段日子,想来能得你照料,青柠的身体定然恢复神速。”
青柠闻之不由得气结,伸手抓住白青林的手,示意他不必再说,随即为白青林接话道:“我哥哥不仅是我的哥哥,也是我嫂子的丈夫,我侄女的父亲,即便他不顾及工作,抛家弃女前来照看我,我也没有脸面接受他的好意。我非丧偶,岂需他人的丈夫顾我左右?”
曲静平落了面子,不愿再说,墨禹辰神色复杂地望向病床之上的青柠,并未多言。
青柠心中写满不舍,却握紧白青林的手道:“哥哥,如今我已顺利生产,你久待无用,我嫂子定在家中盼着你回去,稍后你就启程出发吧!”
白南琴面色略有不虞,道:“即便要走,也等明天再走。我们无暇伺应你的月子,至少多陪你两刻才好。”
曲静平道:“青柠她小姑,你不忙就多待几天,这里吃的用的样样俱全,你只管待着即可。”
墨禹辰不悦道:“青柠是我墨家的媳妇,你何故拉扯旁人,你倘若力不能及,有照顾不到位的地方,这不还有我在吗?”
曲静平这才怏怏然作罢,歇了挽留他人的心思。
说话间,两名护士相携着走了进来,吩咐墨禹辰下楼买几袋盐回来,以备压刀口之用;并且要求家属每隔两小时给青柠揉一次肚子,以促进子宫收缩,并及时排除子宫内的积血。
手术刀口的疼痛尚有止痛泵止痛,子宫收缩的痛,却要本人硬生生的承受。青柠双手握紧病房的扶杆,咬牙闷哼着,额头的汗意一层又一层密密实实的不曾断绝。
周边的亲人成为这场疼痛表演的看客,除了几声不痛不痒的安慰,别无实质性的作用。青柠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已逝世的母亲,如果她身在此地,会不会对她的苦痛感同身受,进而潸然泪下呢?
此后,又是初次哺乳等等,不在话下。
下午时分,曲静平确定白南琴无意返青之后,便前来商议道:“你们娘家人怜惜青柠颇深,自是想要多陪陪青柠,既然如此,今就由你们来守夜,以慰你们拳拳爱惜之情。”
白南琴自幼身体孱弱,时常病痛缠身,无一日安宁,昨夜已经操劳了一宿,倘若再行平白熬上一夜,明日怕是要卧床难起了。
青柠刚要拒绝,谁知白南琴已应承下来。
“你且放心回家休憩,今夜交由我与青林负责照看。待明日我们返回青县,再由你们多加费心操劳。”
曲静平并未推辞,将白南琴的谦让全全收下,随后嘱咐墨禹辰与她一并离去。青柠见状,想要墨禹辰留下陪同,毕竟自己目前无自理能力,旁人再亲,却多有不便,自是比不得丈夫可以毫无避讳。
奈何墨禹辰并未读懂青柠眼中的挽留,只是给青林等人打了个招呼,便扬长而去。
八月初的病房,闷热的如同一个蒸笼,憋窒的让人难以呼吸。
白青林与白南琴碍于连日奔波,早已身困体乏,如今寻得一处安憩之处,早已鼾声雷动,睡得不知今昔是何夕。
小小的婴孩一人躺在婴儿床上,乖巧的不似活物。青柠心中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恐惧,生怕死神会陡然间降临,带走这个脆弱的生命。她只得将目光停留在孩子身上,看到孩儿单薄的胸膛有微弱且规则的起伏之后,方才歇下心来。
不知过了多久,青柠的意识短暂的消失,惊醒后大汗淋漓,心悸难以平复。青柠一时觉得口干舌燥,无吞咽之欲;乳房肿胀难忍,想来是奶水下来了;下体也是一片湿腻,大抵是恶露过多,沾湿了被褥。周身的不适,让她眼角不由滑落了几点生理性泪水。
青柠本想开口求助,奈何白青林与白南琴的鼾声此起彼伏,睡意正盛。青柠只得打消主义,忍耐再三。又过了几响,小宝从酣睡之中惊醒,哭声孱弱似幼猫一般。白南琴方才惊醒,将小宝抱至青柠臂腕间,交由青柠哺乳。但是小宝只顾着闭眼嚎啕大哭,并没有余力吸吮乳头,青柠不胜焦急,只得让白南琴喂了清水。此后,小宝又翻闹了两次,方才接近破晓时分。
次日早上主治医生例行检查时,发现小宝轻微发热,病理性黄疸较为严重,建议转往新生儿病房进行医治。躺在病床上的青柠尚未自保之力,只得心急如焚地干瞪眼,奈何墨禹辰久未赶来,青柠心底愤愤然不可消也。
直至白青林办好小宝的住院手续,墨禹辰与曲静平方才珊珊来迟。青柠怒不可遏地询问墨禹辰晚到的缘由,却被曲静平轻飘飘地截了去,道:“禹辰昨夜忧你甚深,迟迟难以入眠,直至凌晨时分,方才缓缓进入梦乡。我原想着有你娘家人坐镇,你与小宝定是无虞,便纵着禹辰多歇了几个时辰,谁知不过迟来了几个时辰,小宝便被送进了新生儿病房。早知如此,我与禹辰不歇息也罢,至少能护得小宝周全。”
白南琴自知看守无功,反惹下祸事,颜面无光,愧疚道:“我们虽是身体疲沓,贪睡了几分,却并无轻待小宝的意思。谁也不曾想一个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只是过了一夜,就出了差错了呢?”
历经剖腹之殇,青柠中气不足,元气大伤,面色萎黄,神疲乏力,但她并无心思休憩,见白南琴蒙受此等莫名的冤屈,打抱不平道:“小姑,小宝乃病理性黄疸,是娘胎里带来的病症,怎么能怪到你的身上?我逢生子之痛,你放下家中诸多事宜,不顾一切前来相助,我心中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望待日后一一回报,你切莫因此自责。”
白南琴闻之,自责之言不绝于耳,眼角甚至闪现出几点水光来。白青林频频安抚,方才令白南琴略有开怀。
曲静平见状,带着几分客套的僵硬,送上自己虚伪的宽宥,道:“青柠她小姑,你切莫自责,百密难免一疏,我们皆知你是无心之过,自无人怪罪于你,你切莫自责自伤,反惹得青柠平白担忧一场。至于小宝病痛之事,谁人的成长之路不经个三灾六难?老家说的好,孩子病一场,聪明一回。说不准他日小宝成为旷世天才之际,还得回头感激他老姑赐予他的病痛呢!”
此话说的不阴不阳,让在场之人皆怔愣在了原地。墨禹辰闻之,带着几分不悦道:“妈,小宝尚在新生儿病房,您若不放心便先去看看孩子。”
曲静平早已去心似箭,留下几句客套的敷衍,便风儿似的朝外走去。
墨禹辰干笑了两声,道:“我母亲不善言辞,说话难免直率不加修辞,往往得罪人而不自知,但心底是十足十的良善之人。”
青柠面带不虞道:“你妈这是不会说话,还是不想好好说话,只有她自己明白。”
墨禹辰无语凝咽,神色冷冽,戳在原地呈石化状。
白青林虽有几分不悦,但并不愿升华矛盾,言简意赅道:“伯母也是关心则切,言辞难免激烈了些,但我们也有失责的地方,前日劳累虽是实情,而夜间过于贪睡,疏忽了对小宝的照看也是事实。如今小宝平白受此磨难,我们受他人的几句责备,心底反而能舒坦些。”
墨禹辰本想多言几句,奈何门口走进来一名护士,通知他前去补办某项手续。墨禹辰只得作罢,各自忙碌去了。
白南琴见室内只剩下白家人,走到病床前,握紧青柠的手叹道:“这墨家人当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我们今这一走,你怕是要受苦了。可怜我们白家无可用之人,能助你度过难关,只得任你受他人掣肘,爱莫能助。”
青柠不愿墨家人的丑陋嘴脸暴露于世人眼下,粉饰太平道:“墨家人皆是直杆子心肠,有什么说什么,却没什么坏心眼。即便此次月子,无我娘家人坐镇,但我是他墨家的媳妇,我的孩儿是墨家的长孙,生产并非我个人之事,他们焉有不上心照料的道理?您庶务缠身,尚且无暇自顾,不必再我忧心,稍后你且安心离去,我定会好好顾全自己。”
白南琴拂叹连连,却无周全之计,百般无奈之下,只得狠心向现实妥协。于是从手提包中掏出一叠纸币,道:“哎!我自是相信你的,不信又能如何?这钱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好生收下,万勿推辞。此行之初,本想着提前给你备些鸡鸭鱼肉补补身子,奈何暑天过于炎热,生怕备多了不好存放,只得听从了你哥哥的建议,一并折合成现金交由你自行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