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不是一个挑刺的观众，不去细究舞姿的不足，偏喜欢它们出于本心的这份炙热。

她不由将脚步放缓，任凭这些天国精灵落在自己的脸上、脖间，凉丝丝的，却不觉得寒冷。

但是碍于归途有限，青柠尚未享受这份独处的快乐时，已至楼下，这时风停雪歇，方才的一切像是一场暮夜时分旖旎的幻想。

她尚未来得及遗憾，却见不远处的站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青柠本能的逃避，转身欲走。

奈何她像一只误入捕猎者范围的孤兽，到手的猎物，岂会容她轻易逃离？

只见墨禹辰疾步而上，无声地跟在身后，如一个鬼魅一般，如影随形地尾随在后。

对方虽未做出什么过分的举止，但这种无声的威慑足以扰乱她的心智。

青柠不由得加快步伐，意图借助速度的优势拉开与对方的距离。奈何对方步步紧逼，并未达到她预想的效果。

而她，在不顾一切的加速中，不慎绊倒在地，像一个滑稽的小丑，在自己的舞台上露了怯。

青柠沮丧至极，不由的作鸵鸟状，将头埋进臂弯，逃避眼下的一切。

墨禹辰如一株久经风霜摧残的青松安静地立在一侧，身姿挺拔，不经意间却透露出几分颓态。他并未上前相助，只是沉默的守候。

良久，青柠才自行站起，侧对男子，眼眶微红，盈盈水光间闪烁着一丝哀怨，“这是第三次了。”

墨禹辰将女子拥入怀中，声音嘶哑，像冬日的疾风穿过枯树林，有种粗粝的悲凉。“我知道！”

不久前，因欺骗筑起的壁垒，早已在世俗的权衡利弊下瓦解，剩余的断瓦残垣被心底残存的爱意冲刷殆尽。

她没有多余的气力再去抵御男子的拥抱，只得屈从身体的本能，投入那个渴求已久的怀抱。

“事不过三。我希望下一次你来找我，只是因为思念，而不是忏悔。”

墨禹辰眸间闪过一丝看不清的厉色，但语气出奇的温柔，“不会！”

短暂的温存过后，青柠挣脱开男子的怀中。

抬眸注视着男子，曾经明亮的眸底蒙上一层灰色的薄纱，再无往昔纯粹的爱慕，轻声道：“我想知道原因！”

墨禹辰接受不了如此落差，侧过头，望向不远处的清水河，只见河面早已结了冰，犹如白玉雕砌而成的腰带，再无夏日时期滔滔不绝地气势。

“所有欺骗背后的原因，都是肮脏不堪的丑恶，你确定要揭开这层遮羞布吗？”

青柠邀墨禹辰前行，淡然说道：“记得初识之时，我们曾讨论过这个问题，我对欺骗零容忍，却不曾想，我选择的爱人却瞒我甚深。

我知此事后，第一反应是断情绝爱，日后山高水长，你我各自欢喜。但是，你我相知相爱三年，彼此之间的牵连已深，一句分手不再只是你我之事，背后蛰伏着两大家族。

于是，我再三考虑，那就逃避吧！于是，我寄情于工作、写作、甚至睡觉。但是神智一旦恢复，便是无休止的痛苦！比起惨痛的现状，我更加无法接的是我的完美无瑕的爱人，他的身上布满了瑕疵。这种违背期待的失落凌迟着我的认知。

于是，我说服了自己，既然逃避无法解决问题，那就勇敢的面对吧！我要亲手揭开这道伤疤，拿着刀片拨动下面的腐肉，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让你动了欺骗我的心思？”

墨禹辰神色淡漠，好似青柠所言，与他毫不相干，良久，方才伴着一声叹息吐出两字，“尊严。”

千呼万唤得出的两个字，被广场上的风惊走，余留下模糊的影子，女子太过于珍视男子的想法，不愿错过任何一道包含他心声的话语，于是，追问道：“什么？”

墨禹辰将青柠拉至避风的假山旁，自顾自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说道：“所有的欺骗不过是为了唯一一份本不属于自己的需要罢了！

爱情的基础是金钱，男人的尊严是女子的仰慕，而我为了爱情美化了贫穷！

你责备我上份工作实则花费十五六万，却告诉你只花了五六万，这件事情做了假。

你知道吗？

花钱买工作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凌驾于我尊严之上的窝囊事。

它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我个人能力的缺失，以及背后的一大堆的人情债。

如果可以，我愿意将这笔耻辱彻底雪藏，不被他人窥探，尤其是你。

我享受你的崇拜与爱慕，但我深知你的崇拜的根基源于谎言，于是便起了贪念，借用谎言去遮盖谎言。

日子久了，即便是我，也分不清真假。”

此话一出，青柠不禁动容。

因为有爱，才会慈悲，因为慈悲，才会宽宥。

更何况他的欺骗背后是源于恐惧，恐惧自身不够优秀，不能让她为之驻足。

“那年龄问题呢？你是知道的，你大我三岁也好，四岁也罢，我从未就这个问题为难过你。”

墨禹辰站起来，遥望着不远处的望月山，神色冷寂。

“至于年龄，这背后的曲折你也是知道的。

面对你这般鲜活的生命时，我竟然从我的身上闻到腐朽的味道。

的确，一岁之差，并不代表什么。

但是对于我来说，我要从不堪入目的过往中，翻出腐臭的证据解释曾经的疏忽。

我太害怕过往过于沉重，惊走了你，干脆将计就计，不再解释。”

以爱为名，堵住了女子所有的抱怨。

“那墨禹昊的婚礼花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