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不知如何回复，拒绝？

拒绝过一次已经保持了她那几分可怜的骄傲，再无力拒绝第二次，她的骨气已被现实抽离，剩下的只是软塌塌的麻木。

迎合？

残留的几分清高作祟，让她放不下面子。只得置之不理，做个无理的傻子。

次日，青柠上班后，才看到墨禹辰凌晨一点多发来的信息，大抵意思不过是出去应酬，喝醉了酒，昏睡了过去，至于好的建议，无。青柠生出几分恼怒，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对方却是直接挂断，在微信上回复道：开会！

青柠余怒未消，躲进卫生间，在微信上发送了多条语音信息，不过是陈述自己的困境，渴求他的帮助，即便他没有一个好的解决方案，但至少请假归来，陪她一番。良久，对方回来信息：我回来又能如何？有病。

青柠一时如浸冰窟，为何他总是在自己最爱他的时候，凌迟她的爱意。即便不能回来，不能换种表达方式吗？青柠无语凝咽，卫生间有人敲门，方才收拾好妆容，走了出去。

这厢才到业务室，乔芷宜走过来，传话道：“纪检委调查小组已到领导办公室，传你过去谈个话。”

青柠哪见过这阵势，内心纷乱不已，全无章程。难道杜嘉与的说项并未产生实际作用，她亦如纪检委书记的亲戚那般，需要从严处理？这话该如何谈？如实交代，还是百般推诿。

青柠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匆匆给杜嘉与发了条信息，内容为：纪检委调查小组目前已到我们单位，传我谈话，我该如何是好？

发完信息，来不及等到杜嘉与的回复，便被迎至领导办公室。只见十多平的办公室里坐着四个人，我们且称之为纪检A、B、C、D。

纪检A端坐在领导座位上，食指交叉放置在桌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目光犀利，面色严峻；纪检B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纪检A不远处的地方，面前是一台已经打开的手提电脑；纪检C与纪检D大抵是此行的领导，坐在靠墙边的藤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聊着些不相干的内容，手里各拿着一部手机，翻看着新闻。

青柠刚进门，纪检C亲和力十足地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纪检B则严肃道：“白青柠，你是否申请回避？即我们四人与你有无利害关系。”

青柠听闻，好似身体与灵魂已然分离，她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摇了摇头。

纪检B道：“我们单位人员于二零一四年五月二十七日早上九点五十七分在日常检查中，拍到你在正常上班期间玩手机，情况是否属实？”

承认还是否认？青柠不知如何决策，只好沉默以对。

纪检C慢条斯理地向上划动着屏幕，道：“白青柠，是吧？不要怕，玩就玩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警告处分。”

纪检B见青柠仍不回答，道：“我们拍摄的视频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你正在查看与工作无关的内容，即便你将相关信息删除，我方也有把握恢复你的浏览记录。既然我们一行四人来到你们单位，此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现在只不过是走个流程，你若坦诚交代，反而会降低惩处力度。”

纪检C状似无意与纪检D聊起，“前两天，有一个民政部门刚入职的小伙子上班时期玩手机被逮着了。我们几人过去谈话，结果他嘴硬的很，视频放在他面前，他都不承认。我们本打算给个警告处分勉强了事，见他如此泯顽不灵，直接给予了他记大功处分。后来，这小伙子知道自己错了，特地跑到单位来找我，但是那时为时已晚，单位已将处理结果通报了出来。这就是典型的聪明人干傻事。”

纪检C又对青柠说道：“白青柠，一个警告处分期限不过短短六个月，六个月一过，什么事情也没有。你若现在不认，我们可以认为你不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我们完全有权限加大惩处力度，届时作记大过处理，那处罚时期可有整整十八个月，对你的影响可不谓不小。”

纪检B冷声道：“白青柠，我们还有别的工作要忙，先行给你五分钟的思考时间，届时你如若依旧不配合，我方只得从重处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纪检C状似无意地感慨‘只剩下最后一分钟’时，青柠脑海中的那根弦应声而断。她还在奢望有人来救她吗？就像电影上踏着五彩祥云的盖世英雄一般。别傻了，现实生活中，即便她身处囹圄，也不见得有人多看她一眼。

青柠不等他人来问，一五一十地将那日看手机的详细情况交代清楚。待她走至门外时，听到办公室里纪检委调查小组得意道：“到底太年轻，距离那么远，怎可能拍到手机屏幕？”

青柠又想到所谓纪检部门为她玩手机一事而来，四人中竟有两人公然犯规，如此来看，所谓规章制度，只不过是掌权人手中的一柄利剑，何其可笑？可惜她上没有勇气向前质问一二，反而在威逼哄骗之下，将一桩证据不明之事坐实了去，何其荒唐？

青柠顿觉的一阵烦腻，为软弱无力的自己，为她看不懂的社会规则。人生之烦恼，一分源于自己的能力，剩下九分则源于不公。可惜来自最底层的呼喊，会淹没在波涛汹涌的时代浪潮之下，难以被决策层听到。亦或者，听到又如何，那里的天空上大抵也有乌云飘过，会不时遮挡住光亮！

青柠回到业务室，见杜嘉与发来信息，内容为：千万不要谈，一旦你坐实此事，就不好办了。

青柠惨淡一笑，看来她也有人相助，可惜事已至此，为时已晚。她回道：已经晚了！感谢你的好意相助，此事到此为止，不过就是一个处分，能奈我何？

就这般浑浑噩噩地待到下午，单位某些人见话已谈毕，尘埃落定。纷纷前来说道：倘或尚未谈话，自己有何人脉可解此局云云！青柠只是听听作罢，不过是些马后炮的勾当，望不使一分力，取得他人的几分感激。可惜青柠此时没有寒暄的心情，他们的期待注定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