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不对，史兴问道：

“小妹，你们前两天不是来过了吗？今天来有事儿？”

史景这边，一边知道人没了肯定第一时间赶来吊唁，史景小姨在祝菊没了的第二天一早就赶来了，再来就是出殡时候了。所以，此时一般是没什么事情的，但是人来了，史兴肯定诧异。

“没事儿，前面不是就我俩来了吗？这孩子知道了，非要来看看她姨，我说出殡那天，孩子等不了，非要过来，就来了。”

“哦哦。真是不巧，我们...”史兴又说了一遍他们去了菲菲学校的事儿。

“你说怎么办？孩子懂事，因为她奶奶这事，第一次来大学刚他俩都没送。但是，这调专业，没办法，我不过问，刚他们早早都出去，也不认识人，不领情，万一调不了，孩子一辈子就得是那专业了...”

“嗯，嗯，嗯。”小姨倒没刚刚的情绪了，一直理解万岁的“嗯嗯”应着。

“小妹，今天哥不在，招待不了你们了。”史兴遗憾的哽咽着。

“没事儿，我就是带他们过来，孩子非要知道了就过来，等不到出殡那天。没事儿，你忙你们的吧，家里这有景儿和岭呢，孩子大了，做的很好。”史景小姨此时深明大义的没说其他。

“你也照顾好自己，你看这，老了老了剩下一个人了。”史景小姨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是啊，你姐狠心的狠，老来伴老来伴，老了撇下我一个，几十年的夫妻啊，剩我一个人了。”史兴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手机开了外音，在场的几个人听到，都默默的抹着眼泪。

史景也是，一直擦拭着眼泪，就知道老爸对于老妈的离开怎么会做到风轻云淡？只是此时，体面的发葬才是对她最后的爱吧。

“不说了，不说了，你们慢点开车去办正事吧。”史景小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草草的说了两句，就生生的挂了电话。

“景儿，快点出去，来了几十号人，你看看都是谁。”四婶着急忙慌的进来喊着史景。

“你在这里别出去啊，我和你姑出去看看。”史岭对着史飞严肃道，生怕他出去没了人守灵。

“这会儿谁来？还几十号。”史景小姨小声嘀咕着，也跟着走了出去。

刚刚出了门，几十号人已经走到了院子中间了。

“我表哥他们。”史岭只望了一眼，直接道。

不容分说，姐弟两个赶紧跪下磕头。

“景儿，是景儿！”大表嫂拉着史景手就哭了起来，“我姑怎么说没就没了？”

大表嫂史景还认识的，其他看着有的眼熟，有的都没印象。不是大表嫂，都不知道这一波是舅舅那边的人。

“岭弟，我们来迟了。”大表哥拉着史岭的手道着歉，“那边你大妗没了，今天刚刚发了葬，入了土直接才来这边。”

“哪个？我大妗？”史岭一脸的迷茫，不知道这个事儿呢，也没人通知啊。

“我姑都没了，你们肯定在守灵，所以没通知你们。表弟，别生我们气，来晚了，实在是在那边忙。”表哥依然一脸歉意的解释着。

“这这这...”史岭搓着手，“你们应该说一声，抽也要抽出来一个人去给我大妗送点钱啊。”

“咱都不计较这个啊，不过所以今天人特别齐，那边办完事儿直接来这边了，表弟别生我们气，来吊唁的晚了就是了。”表哥继续解释着。

“不计较，不生气，哥哥们辛苦了。”史岭对着众人鞠了一躬。

“不说了，先去祭拜我姑。”

大表哥领着兄弟、侄子、孙子辈的直接去了灵堂，大表嫂则带着女眷去了灵堂。

男的灵堂下以大表哥为首，呼啦啦跪了一地，接过或酒、或香，按照二十四孝的步法跪拜、祭奠着。

女的则在围着冰棺一圈跪好之后，点燃了黄表纸，各个开始“例行公事”般的痛哭，史景也在一个个抑扬顿挫之后，一个个的递上纸巾，劝说着。

这里再插一句灵堂前的站位，一般灵堂前站着三个人。供桌前面，两边分别站着的，应该是逝者的闺女女婿，没有闺女的话，那就宗家的闺女女婿。

比如史景家，现在站着的就是大伯家闺女女婿和叔叔家的女婿，也就是史景堂姐妹的老公。

还有一个站着的，就是史景姑姑家的大表哥，也就是祝菊的大外甥，拎纸篓。

两人在男的吊唁行礼时，要鞠躬、作揖作为回礼，大表哥就是递上敬的酒和香。大概如此吧，灵堂下面陪女眷的史景，也不太清楚。

问题就是，两个客儿，也就是史景两个姐夫妹夫都是周边的，家里人都认识，所以时不时的还会被问起赵言。

开始时候史景还觉得尴尬，到后面也就无所谓了，爱说说，爱问问。谁还不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那么一说，那么一笑，无聊打发时间罢了，谁还记挂在心上？

所以，面对起身的诸多表嫂什么的发问，史景也没之前的尴尬，问啥说啥。问到赵言时，嘴角一扬：

“离了，暂时我单身，带两个娃儿，挺好的，我家我就是老大，两个都听我的，挺好的。”

表嫂们好一阵唏嘘，说了一会儿话，又有其他人来吊唁，喊着“出殡那天再来”，一个个就撤了。

顾不上寒暄太多，赶紧接下一波来的客人。

史岭送人时，史景磕头迎人、陪着，然后再送人；期间，史岭就接了其他人，一样的迎来送往；史飞坐镇守灵兼职带小妮。

原本沉寂了两天，不知为何，今天来的人还是蛮多的。

史景这一瞬间明白，第一天时候四婶说的遭罪的在后面的话什么意思了，真的是好消耗人的。

晚上十来点时候，史兴一行人也回来了。下车都能感觉到人走路打飘一般，肯定也是累的够呛。

“家里还好吧？”史兴看到史景问道。

“还好，你们呢？”

“我们也很顺利，不说了，给你妈送点钱，早点洗洗睡吧。”史兴说着话直奔灵堂而去。

史刚停好车，从后面跟着进来，什么话没说，顺从的烧了纸钱。

“妈，捡钱吧，拿去花吧。”史刚在火熄灭那一刻喊着，其他人则低着头象征性的嚎了两句。

累人，太累人了，疲惫已遮掩了刚刚失去母亲时的悲伤。

梁晓声那句话怎么说的？或许那句话说的是真的：

如果最亲的人去世了，最初你不会那么痛，因为你缓不过来，反而最难过的是，在之后的时光里，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他时，看到他喜欢吃的零食，用过的杯子，鼻子一酸，泪流满面，想起他在该有多好。

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失去亲人最痛苦的，不是失去的那一刻，而是日后想起他的每一刻。

只是，若干年后，史景才真的明白话里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