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盛逸尘低估了秦五月的智商。

只见她转着大眼睛翻了个白眼，很有气势的说道：“那怎么能一样，他什么德行，你什么德行，你和他比，那不就等于是官家非要翻牌子夜香桶——味儿不对么。”

盛逸尘原本紧绷的脸，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然秦五月的比喻有些大逆不道，但却说的他心情舒畅。

可转回头一想，自己同自己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什么可开心。

他笑了一下立刻又止住了，警告道：“不可胡言乱语。”

秦五月自知失言，嘿嘿一笑，就当自己没说过。

她看着盛逸尘，意味深长的嘀咕：“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盛逸尘听出了她的意思，冷了脸：“多谢秦姑娘美意，在下的事情还无需秦姑娘操心。”

看出了他的不高兴，秦五月解释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看见段姑娘想起了一些过往。她的大胆和主动也许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但我也佩服她的勇敢，想抓住的就不错过。”

“可我怎么觉得你比她还大胆。”盛逸尘评价道。

“我是迫不得已，她是主动出击，这怎么能一样。”

说着，秦五月摆弄着眼前的酒盏。

她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烦躁，似乎有千头万绪理不清看不透，蒙住自己的眼睛，迟迟看不出个结果。

盛逸尘也沉默着。

屋子里忽然就静了下来。

像是为了打破蹩脚的气氛，也许只是一时兴起。

秦五月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高高的挂在空中。

虽是夜晚，但天空却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色。

将圆月衬托的格外精神抖擞。

成千上万的星星的俏皮的舞动着，却怎么也无法夺走月亮的光辉。

人间繁华的街市依旧热闹。

烟火与明灯将点点红色打向半空。

眼前的景致如黑丝绸缎带上若隐若现的水墨画，缀上了点点晚霞。

明艳冲动又神秘克制。

似乎忘了之前的不畅快，秦五月兴奋的招呼盛逸尘：“你快来看，今夜的景色真美，你看那个月亮，又圆又大。”

盛逸尘也来到了窗边，与秦五月并肩而立，两人一起仰望天空。

依旧是沉默。

但此时的沉默却是默契的，静谧柔和的。

默默的与月亮对视，一股从心底而生的伤感突然涌现出来。

过了一会儿，秦五月才喃喃自语：“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盛逸尘听闻后却直接说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更适合一些。”

秦五月依旧看着月亮，又道：“月亮大多寓意美好，古今之人都是说惯了的。可我总觉得它有些清冷，也孤单。它只愿意在人们熟睡后出来，孤零零的俯视人间。”

盛逸尘打趣道：“没想到，你这么满不在乎的性子，竟然会去体会月亮的孤独。”

秦五月突然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五月么？”

盛逸尘转头看向她，静静地，目光深邃。

秦五月自问自答：“五有一半的意思，五月其实就是半月，圆月是圆满，可半月却永远都不是。”

“我母亲生我时难产，将我生下来她就撒手人寰了，我爹可能觉得我的到来失了圆满，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她又碎碎念，“虽然他们从来没有亲口对我说过，但我猜一定是这个缘故了，否则为什么对我不闻不问呢？”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令人不圆满的秦五月。

她说的很自然，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没有一丝抱怨和不满。

可每一个字却仿佛都说进了盛逸尘的心上，他被她的话撞击的有一瞬的憋闷。

明明她明艳动人不可方物，明明她热情开朗，，明明她使坏得逞的小表情都是狡黠。

他从未见她有过一丝的怨怼。

可她的心里却一直承受着不为人知的痛楚。

只有她自己知道，不与人说。

现在，她却讲给他听，当做一个故事一样。

他想安慰她，说说话，说什么都行。

结果却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只是轻轻的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立刻又放了下来。

秦五月感受到他的动作，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是忽然想起来，触景生情，与你说说罢了。但是我一点儿都不难过，真的，那些故事对我来说不只是遥远，而且还很陌生。”

遥远的是前尘，陌生的是往事。

可无论前尘往事，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境遇。

盛逸尘双唇紧抿，眸色深沉。

这样的秦五月真让人心疼。

他很想对她说她并不孤单，她有他。

如果可以，他愿意做她的月亮，给她哪怕是一丝不温暖的光明。

即便这样，他还是不能说出口。

唯一能做的唯有在有限时间里，默默的陪伴。

秦五月深深的吸了口气，伴随着一声轻叹吐了出来。

心事与人说，确实能换来短暂的轻松。

这样很好。

没想到，盛逸尘的隐忍下一秒就换来了秦五月的“忘恩负义”。

她将手拄在窗檐上，向前探了探身子，有些可惜的说道：“可惜了段姑娘的酒，竟然没尝到。”

他保证道：“等你伤好了，带你去喝最纯的好酒。”

提到好酒，秦五月突然想到吴州的那个小酒肆，煞有介事的介绍：“要说好酒，我在吴州喝过一次最香醇的，简直回味无穷。”

盛逸尘顺着说道：“我竟不知道。”

“也不怪你不知道，我都没听说过。那个酒肆在极小的胡同里，我是借了云昕姐姐的光才有了口福”，秦五月解释着。

“对了，那家老板娘有个极好的手艺，能将瓷器仿制的如同真的一般，不是内行人根本看不出。”

她当做一件新奇的事与盛逸尘分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盛逸尘的眉头皱了皱，追问道：“可以以假乱真？”

秦五月当他感兴趣，绘声绘色的说道：“当然啦，当时我还诧异呢，那么简陋的酒肆竟然有如此珍贵的酒具，后来听那个老板娘解释才知道原委。不过，老板娘说仿制的最厉害的是她师兄，只可惜人失踪了，至今都寻不到。”

之前的话让盛逸尘心有怀疑，而这句话直接让他的怀疑几乎变成了确认。

某些猜想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