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野闻声顿足，他侧过头来，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看向了叫住他的路明非。

“既然都是客人，又哪儿有客人赶走客人的道理，不如一起坐下喝杯茶，老爷子，你觉得呢？”

路明非看向了身旁的翼天瞻。

“自然是这个道理，既然小友都不介意，我这个老头子还多说什么？”

翼天瞻虽然不明白路明非的用意，但是对于这个和自家孙女交好的少年他也自然不好将人拒之门外，更何况他是姬家的人，虽然…罢了，那些事不提也罢。

四人围着茶桌坐定，羽然替三人斟了茶便紧挨着姬野坐下，只是目光一直游离在自己爷爷和路明非身上，她很好奇这个今天才见过一次面的家伙为什么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家，还成为了爷爷的客人，虽然爷爷说过，这个家伙可能很强。

“然儿，你大晚上的领着朋友过来是有什么事？”

翼天瞻很清楚这个小丫头的性子。

从入座就一直沉默的姬野终于抓到了开口的机会，还不待羽然开口说明，他便朝着翼天瞻无比恭敬地说道，

“还请先生教授我枪法！”

翼天瞻并没有意外，或许从看见姬野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这孩子来此的目的了。

翼天瞻没有急着搭话，而是默默喝了口茶，又仔细打量了姬野一遍后，才开口缓缓答道，

“我不能教你。孩子，我知道，你明天就要和来自草原上的蛮族武士进行比试了，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教授你任何枪法。”

桌子旁的小炉中的柴火烧得水壶“吱吱作响”，火光将翼天瞻的目光也映衬得隐隐闪烁，他如鹰一般的眼睛盯着那浑身上下如有蚂蚁爬的少年。

“为什么？”

少年姬野昂起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脸，目光烁烁地盯着这位老人。

“你进步得太快了，我的孩子，若再往下走，你可能接触到力量的真髓。可是力量是北辰之神的赐予，他在开天辟地之时就把这件礼物赐给了大地上的生灵，让我们用它去迎战一切邪恶。获得它，你得经过重重的考验。让平凡的人获得力量的真髓是对武神的亵渎，最终的奥秘只属于最坚强和勇敢的战士，他必须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

翼天瞻缓缓摇了摇头，

“你父亲的武术对于他的理想来说已经过于强大了，好在他没有滥用你们姬氏流传的武术。”

姬野沉默了有一会儿，他垂下头去，喃喃道，

“可是你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不知道我的理想。”

“你才几岁？十四岁？十四岁的孩子谈起理想还是太早了！”

翼天瞻的目光变得有些锋利起来，

“枪术的奥秘我必须选择最合适的继承人，你总是这么无礼的直接要求别人吗？”

姬野闻言咬了咬唇，别过头去，起身便走，

“那我不求你了！”

“倔强！”

翼天瞻冷笑一声。

姬野闻声只是身子微微一顿，却并未作任何回应，继续朝着大门走去，一旁的羽然有些着急，但是对于自己爷爷她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干着急地看着自顾自离开的姬野。

不知为什么，路明非在这个年幼的孩子身上总是能看见自己楚师兄的影子，虽然他不知道姬野口中的比武是怎么回事，但在看到少年倔强孤傲的背影缓缓离开的模样，内心深处总有一种不忍。

他站了起来，在翼天瞻有些意外的目光里，路明非叫住了他：“等等，介意坐下来和我聊聊吗？”

姬野顿时停下脚步，他回过头来看向了这位陌生人，他咬着唇，就这么默默地盯着路明非，一句话也不说。一旁的翼天瞻也不发一语地看着路明非，他想要弄明白这位实力不俗的年轻人想要做什么，也想要弄明白这个年轻人的立场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羽然似乎坐在自己位置上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是在见到自己爷爷的神情后只好将话又憋了回去，目光恳求地看向自己的爷爷。

路明非在叫住对方后，就有些后悔，他只是下意识地开口挽留住了这个少年，但他内心里其实是不想淌这趟浑水的，但是在看见少年那倔强又可怜的神情后，路明非最终还是心软了，他朝着翼天瞻略微抱歉地说道：“抱歉，老爷子，这本来不关我的事的，但，我想和这个小子聊聊。”

翼天瞻只是微微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那么多，他缓缓起身，呼唤了一声身旁坐着的羽然，带着她一同离席进到了里屋。

姬野依旧站在距离路明非几步开外的地方一动不动，右手死死攥着枪使得发力的手指也微微发白，就这么静静等待着路明非开口。

路明非叹了口气，然后朝着这倔小子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坐下。

“你有多想赢得明天的比试？”路明非轻轻问道。姬野原本以为对方会询问关于武艺方面的事情或者对方会将自己臭骂一顿，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和城里那些浪荡公子们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会问这个问题。

“我想拿下第一...”姬野的声音宛如蚊子。

“大声点，这个声音像是拿第一的模样吗？”路明非摆出了苏晓樯教会自己在奇兰那帮新生面前强硬的态度，他想要自己至少给少年一个靠谱的形象。

“我想打败他们所有人！拿下第一！”姬野的眼神突然凶狠起来，就好像那头沉睡在他体内的狮子已经醒来。

“为什么想拿下第一？”路明非抿了口茶...有些烫嘴，他便不急不慢地又放下杯子，舌头微微还有些火辣。

对于这个问题，姬野沉默了好一会，又变成了刚才弱小可怜的模样，弱弱答道：“我想让父亲注意到我...我不比我弟弟差...”

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即在心中感叹了一声，看来这是个家庭关系不和睦的崽啊...还没等路明非开口，姬野就先一步恳求道：“你能教我吗？我可以付钱！”说罢，他从衣兜里掏出了零零碎碎的铜板放到了路明非的面前。

路明非看着这堆铜板顿时想笑，虽然他不清楚这堆铜板能买多少东西，但很容易就能猜出这些铜板可能就是这小子的所有积蓄了。按照他的说法，他家里估计平日里也不会给他多少零用钱。

“我不要你的钱。”路明非叹了口气，既然都已经招惹上了，全当是自己做件善事吧，“你想学点什么？”

“我只会枪法。”姬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长枪，答道。

“奥，枪法...”路明非点点头，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开始凝固，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咦？枪法？自己...会那玩意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