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反应便是去万府要人。

那封信极具挑衅，便是摆明了的知道她绝不会任凭祁星云处于危险之中而不顾。

今日去万府，必定是一场鸿门宴。

万府？

姜书嫣那双清丽的眸子微眯，如今在这种关键时刻，万相问也不会把祁星云放在他自己的府中。

今日经过墨玉与她共同确定，根据她们对万相问和他的势力分布的了解，若同时能够避开祁星辰还有像辛流离之辈……

那便是先前调查到的他的城外那处宅子了。

毕竟如今万相问的行事风格越发猖狂，即便是前几日她故意散布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那个老家伙按理立即怀疑到她头上，却也没有作为。

或许今日他绑架了祁星辰，既是这“作为”，也是谋反之前最后对君岁的挑衅吧。

夜深人静时，残月之下，一道黑影飞檐走壁，穿梭在街道巷陌之间，迅速的消失在京城外面的方向。

她所过之处，快的如同银索霍闪，让人根本来不及捕捉。

只是带起来一阵风，姜书嫣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那花间月下窗前叶子的微微颤动，证明她不久前曾路过这里。

一路上，一切都寂静的让人心惊，只有偶尔能够听到扑棱翅膀的蝙蝠声与很远之外的犬吠。

但此刻，姜书嫣心乱如麻。

越是朝着这个方向过去，心中的那种不安感便越发强烈。

她知道，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姜书嫣很快便顺着脑海中的记忆，找到了万相问那处私宅。

干脆利索的解决掉门口守着的两个人，她闯进院内。

院子里面空落落的，那些守卫之人寥寥，从前院到厅堂，他们几乎是刚发现姜书嫣，便已经身首异处。

手中的剑在月光之下反射出来道道寒光，让人心惊。

“来者何人，大胆！”

“竟敢……”

有一个侍卫见她闯入，大声呵斥起来。

只是发现她的人话还未说完，姜书嫣便抽出腰间别着的匕首扔了过去。

那人只来得及瞪大眼睛，然后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混乱之中，她揪住一个人的衣领，低吼道：“说！她到底在哪？”

那人被掐的喘不过气来，被姜书嫣此刻的面色吓得如同见到了鬼煞一般。

事实上，院子里明亮的火把照在姜书嫣脸上，虽是戴着面巾，却又鲜血溅在了她的眉眼之间。

此刻的她，真如来自地狱的鬼魅。

“在……咳咳……地……地牢……求你放……”

那人求饶的话还未说出口，姜书嫣手中的长剑已经挥向了他。

手起刀落，鲜血再度溅了她一脸。

一路杀过来，她终于找到了地牢。

站在地牢的入口前，她的心口蓦地一痛。

里面传来的男人们猥琐油腻的笑声和女人的惨叫哭喊，让她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姜书嫣一双眼睛变得森然嗜血，来不及停下喘一口气，她便重新冲向了地牢里面。

……

今夜城外，姜书嫣已经杀红了眼，城内，万府里面锣鼓震天。

皇城那边寂静无声，这边却喧闹如昼。

“万大人，我一定会替你在我父皇面前多多美言的。”

“长青哥哥这次回来立了大功，父皇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万大人……”

平日里贵为一国公主，此时的君长乐完全不现跋扈，笑的喜悦之中有些讨好。

她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但是此时此刻，万相问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一丝听她说话的动作。

万相问负手而立，一张方方正正的老脸上，那双长的奸猾的眼睛扫过偌大的院子。

他伸手抚了一下下巴上已经变得灰白色的胡子，拇指上面那一枚白玉扳指倒是被映衬的格外剔透晶莹。

“万伯伯？”

君长乐看万相问这般满不在乎，便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万伯伯”。

以往她都是给万长青叫长青公子，叫万相问为万大人，从不会有今日这般放低姿态。

“爹，孩儿回来了！”

万相问刚准备应付一句，便听到了万长青的声音。

看到了万长青大步走进来，他一张干枣般的老脸顿时笑开，一张老脸上面堆满了褶子。褶子堆叠之间，笑的眼睛都看不见。

此时的他，不见半分平日里的刻薄，俨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的慈父。

径直越过了君长乐，万相问激动的探着手，走向了万长青。

君长乐原本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面，因为万长青的回来，她完完全全的被忽略了。

“你回来了，儿啊！”万相问说着的时候，眼底有泪花涌现，“快让爹好好的看一看你。”

此时此刻，整个万府都寂静下来，大家都看着万相问与万长青父子之间这感人的一幕。

甚至有人也或真或假的抹着眼睛。

万长青眼眶一红，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动：“爹，孩儿不孝。”

此刻，被冷落的君长乐刚走到万相问身旁，万长青便直直跪了过来，她被吓了一跳。

但是接下来又被忽略了个彻底，只能看着万相问扶起万长青，两人又抱头痛哭。

饶是当朝最受宠的长乐公主，此刻也只能尴尬的退开，站到一旁。

旁边有人的目光投到了君长乐的身上，甚至还带着明显的看热闹一般的幸灾乐祸。

君长乐感受到了那种目光，心头有一阵不舒服，但来自皇室的教导让她此时只能够保持住最基本的体面，选择不回头看。

从她到这里开始，除了最开始万相问那两句敷衍的回答，一直到了现在，她都被忽略了个彻底。

就在君长乐面上的笑容几乎快要僵硬的时候，万相问终于意识到了这院子里面还有满院的官员。

他转身对着宾客们说道：“今日大家都随意一些，尽兴便好。”

说完之后，他又一手抓住万长青的手，吸了吸鼻子。

“那诸位先自行解决，万某人再去同犬子进屋一叙。”

看着众人纷纷或是点头，或是感动，万相问点了点头，继而转身离开。

而一旁一直站着的君长乐，再度被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