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新人列位——”

厢房的门打开，燕似锦拖着长长的裙摆，被阿玉孟芷兰簇拥着走出房门。

“新娘子出来了——”

一切从简，燕似锦没有盖盖头，也没有以扇遮面，她抬眸上看，只见头顶皓月皎皎，星光璀璨。

夜风袭来，花团浮动，点点荧光像是从天而降的星辉，在花间飞舞跳跃。

是顾烈星送给她的萤火虫。

虽无丝竹管弦，但星辰万物似乎都为她亮起了一束光，热闹非凡。

燕似锦唇角含笑，望向浅水相隔的对面，顾烈星亦追视着她。

两人相视一笑，抬脚走上溪上的小桥。

散漫着月光的水流，一串串荷花灯顺流而下，从他们脚下慢慢划过。

燕似锦心里倒进了一片星辉，柔的能漾出一汪水。

“我很喜欢这个婚堂，但最让我喜欢的是站在我身边的你。”

往常都是他放肆作乱，这回位置颠倒，燕似锦对他表露炽烈，他倒有点招架不住，只心道便是死在这里，他这辈子也值了。

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有一天爬上高塔，站在顶尖，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还啃了一口。

顾烈星正发愣，直到耳边传来高宣：“拜堂仪式起——”

“一拜皇天后土。”

“二拜月华星辉。”

“夫妻对拜。”

朝天恭敬两拜之后，燕似锦和顾烈星各退一步，四目再次相对。

“夫君，往后余生，生死相随。”燕似锦道。

顾烈星被这一声‘夫君’，搅的眼眶一热。

“夫人，往世轮回，万般皆你。”

两人互相一拜，携手走下小桥。

“礼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

“呜呜呜——”

燕清川趴在南阳侯府的墙头上，望着不远处的婚堂，忍不住哭了起来。

阿姐嫁人了，嫁给了顾烈星那个狗东西。

南阳侯府祖坟冒烟了，顾烈星怎么配得上他阿姐。

可阿姐就是喜欢他，呜呜呜……

阿姐嫁人了，他却连一杯喜酒都喝不上。

燕清川越想越伤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陛下，公主和侯爷入洞房了，您还要继续趴墙角吗？”重新回到皇帝身边的天子暗卫苍术问道。

燕清川一阵窝火，黑着脸从墙上跳了下来。

刚落地，冯暮雪便从别处疾步走了过来，大大咧咧道：

“送了，我按你的吩咐，把五子登科图送给长公主了。”

“嗯。”

燕清川绷着脸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要走。

“果然是个脑子不灵光的，画的那么差劲，我左手画都画的比这好。”冯暮雪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燕清川突然扭头看了过来，他心情不好，脸色看起来有些吓人。

冯暮雪唬了一跳，又想到他今日处境——长公主成婚，他是最激动的那个，现在却因为要顾忌群臣非议，要避免给长公主招来指责，只能压着自己的本心，偷偷躲在这。

哎，造化弄人。

冯暮雪唏嘘了一下，心里升起了一丝同情心。

“给。”

她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印着喜字的大红酒壶，还有两个酒杯。

“长公主让我带给你的，你喝一杯，就当是也参加了长公主的喜宴吧。”

其实并不是长公主给的，不过是她顺出来的，想着这可怜虫喝上一杯会好受一点。

燕清川果然神色一喜，环顾四周，寻了一个巨石，一屁股坐下，对冯暮雪吩咐道：“快，给朕满上。”

冯暮雪只觉好笑，但顺着他的意，欢声应道：“是，这就给陛下满上。”

……

顾烈星喝不得酒，这喜宴就让白云光黎照吾作陪，他自己早早地溜回了新房。

怕燕似锦心生不适，顾烈星没有在婚房中布置过多的红色物品，就连床帐都是燕似锦喜欢的浅色。

只那对手腕粗的大红喜烛静静燃烧着，红色的烛光为房中事物镀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喜色。

燕似锦端坐在床头，见他回来，仰面笑道：“该结发了。”

婚礼过半，顾烈星仍恍若置身梦中。

听她柔声在耳边响起，一颗心砰砰直跳。明明没喝酒，却仍觉的醉人，连带着走向床头的那几步都有些虚浮。

待他也在床边坐下，燕似锦取来床头预备的剪子，从鬓边绞下一缕青丝，交给了他。

顾烈星有些颤抖地将两人的青丝，用红线慢慢缠绕在一起。

生怕它们会散开似的，他缠了一圈又一圈。

这种幼稚的行为，放在眼前，却变得莫名可爱。

婚礼如此突然，燕似锦没有准备新香囊，只取出自己贴身的旧物，将两缕青丝收纳进去。

如此，他们的婚礼便落成了。

顾烈星目光怔怔地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扣，掌心是他们的结发。

“从现在开始，我们是结发夫妻了，对不对？”他像是梦呓一般。

燕似锦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重复道：“是，我们是结发夫妻了。”

顾烈星握着她的手，顺势倾身靠近，眸光缱绻，如含春带柔，似暖泉脉脉，燕似锦几乎要在他的眼神里被融化了。

“往后不管身在何处，我都会把它放在心口处。”

“好。”

烛光摇曳，顾烈星低头，呼吸洒落，激的燕似锦浑身一颤。

而后他的吻便落了下来，先是轻轻一啄，而后慢慢描摹。

燕似锦缓缓阖上双眼，仰头迎上。

唇齿相交，呼吸纠缠。

顾烈星情动不已，伸手抚上她的腰肢，呼吸早已乱了节奏。

燕似锦却突然睁开了眼，伸手把他往后推了推。

“夫君，你身子弱，我们早点歇息吧。”

她嘴上叫他‘夫君’，手上却把他凌乱的衣裳一件又一件的捋平。

顾烈星如当头浇了一桶凉水，瞪着眼睛，咽了咽喉咙：

难道这就是天道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