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带着林硕重新回到了艾丽丝，他让林硕架起摄影设备，自己则在曹店长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里翻找了起来。

变态辣料只有半袋儿，有点少，风油精也只有一小瓶儿。

距离用调料灌满何兴肠道的设想还差得很远，但聊胜于无。

“来，张嘴！”他提着变态辣料走到何兴面前，撬开对方牙关，然后一股脑的全都倒了进去。

“咕咚咕咚咕咚……”

回身风油精在眼皮上胡乱的涂了两下，绿色油液甩出瓶口的瞬间宁奕愣了。

“风油精……”

那一瞬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可回忆苦涩，还有些朦胧，就像是在看一部旧电影，

画面明明是发生在现代的事，却带着老照片的昏黄，向往和怀念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远。

那是在别墅区里给露娜疗伤的红花油，也是在防空洞地下负一层让蒋华饱受折磨的清凉油……

“啧！”宁奕抓着何兴的胳膊将其甩出窗外，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次以复仇为名的杀戮眼看着就要在今日告一段落了，

他本以为自己能轻松一些，可总有一个问题在潜意识里提醒他要思考一番。

江城的进攻为什么失败了？

那次他们有城内的亲卫军协助，二代超级人类有几百人，为什么还是失败了……

又是什么让他赢了？是从章鱼那学来的伪装色？

不是，那种掩人耳目的手段只够他走进内城，并不足以揪出黄指挥安排在城中各处的楔子，更无法保证他在离开内城之后安然无恙。

其实真正的原因他早就有数，是那种黑色的物质，归根到底他是赢在了不对称的能力上。

“唉~”一提起这个黑色物质宁奕的心头一阵绞痛，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小丽。

那是当初被小黑球“夺舍”的潜行者，后来她成了王昊的女朋友。

跟无法被探查记忆的胖子一样，小丽也是一个末世生物学上的特例，

他在多次接触王昊并获得母体的补给后，成功的穿透了超级人类和潜行者之间的生殖屏障，

她怀孕了，只不过好像没机会见见他们后代的样子了……

“唉！应该也死了。”

无论谁是掌权者，这座充斥着矛盾情感的城池都给宁奕带来了太多的遗憾，

他几步来到窗前跳了出去，端着摄像机的林硕紧随其后。

大街上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应该是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直到此时，手脚反折的何兴才从地上艰难的抬起了头，

掺合着淤血的口水在他嘴边拉出长条，

他看见了身前的宁奕和林硕，

也看见了地上那一个个属于他自己的器官和皮肤碎片……

当然，也看见了三楼窗外挂着的栾博。

现在对他来说，尊严已经不重要了，

他领略了超级人类的不同，可这超级的生命力在面对折磨时却像是一个诅咒，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相比于受尽折磨和羞辱之后再被烧死，

他更羡慕栾博，毕竟掏心就是一下的事，相对来说并不是非常痛苦和煎熬。

之前的疼痛在他感官上造成了钝化反应，喝进肚子里的变态辣料和抹在眼皮上的风油精，此刻逐渐发力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何兴甩着错位弯折的四肢在地上来回打滚，再也无法自持的胃和肠道肆无忌惮的喷射着。

“全程录像，别停，喂！林硕，别溜号……”

“哦哦，好。”林硕溜号了，在宁奕的提醒下他才慌忙的重新摆好了姿势。

一切太不真实了，事发之突然形式反转之迅速，让他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不到一天的时间，何兴就从凛冬的最高指挥官变成了地上这滩烂泥，

明里暗里的暗杀和斗争本应该会持续数年，没想到竟也一下结束了。

“喂！天亮啦！出城啊！外城所有人出城参观……”

宁奕在隔壁店铺找了个长铁钩子。

他这几嗓子喊话让原本还算安静的大街热闹了。

藏匿于各处的人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纷纷走上大街，向大门方向走去。

变态辣料和风油精造成的影响，比之前的硬伤要霸道很多。

何兴只喊了不到一分钟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躺在地上吐着不知道是血还是调料的东西。

宁奕用铁钩子刨进了他的锁骨，然后像拖着一块苫布似的走向城门。

城门早就开了。

本应该堆满车辆的城外空地也已经被清空了一片。

“当啷……”

宁奕把何兴扔在地上，仰头去看墙上的那些尸体。

进城的时候没敢太仔细看，此时重新打量他才发现，那尸体中果然掺杂着模型。

他跳起来取走了那两个用金丝穿着的熊牙吊坠儿，

刚揣进兜里，林硕手下提供的焚烧器具就到了。

好像本来就是用来焚烧尸体的东西，这个笼子由粗钢筋焊接而成，

一共不到两米高，整体分了两层，

就像农村的炉子一样，上层可以用来承装煤块儿和其他燃烧物，

下层除了可以通风，起到助燃的作用之外，还能收集上层燃烧产生的灰烬。

“你真要烧死他……”

宁奕刚把吊坠揣进兜里，林硕就举着录像设备走了过来：“这可能会对你造成非常不利的影响，以后再想……”

“不想了。”宁奕拽起钩子把手，将死狗一般的何兴甩到了笼子上面，

他让旁人往笼子上层和下层扔柴火，自己则拉着林硕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我走之后把这些尸体妥善安葬，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把录好的视频播放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我什么都没有了，这辈子就这样了，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木柴堆放很快完成，就在凛冬的外城大门前，就在城内居民和那些尚未入城的人群注视下，

宁奕点燃了架子上泼洒汽油的木柴。

烈火卷着黑烟一瞬间吞噬了何兴的轮廓， 剧烈的挣扎之中没有哭嚎惨叫，

火焰之中只能看见疯狂的翻滚，

何兴临死之前的挣扎大概持续了三分钟，整个过程围观人群鸦雀无声。

宁奕就那么坦然的看着，直到木柴烧尽，笼子里飘起缕缕青烟，他才掏出钥匙扔给林硕身边的小兄弟:

“麻烦跑一趟，在招待院子里，宇航原来的车库，帮我把车开过来，我不着急……”

“好。”士兵接过钥匙转身跑了，远去的背影似曾相识。

耳边恍惚响起了一段对话：

“宇航！喝酒去吗？”

“不去了，没银子……”

一瞬的难过袭上心头，宁奕转过身，背对城门皱着眉点了根烟。

直到房车开来都没再回头，已成焦炭的何兴在架子上缩成了一团，

就像一只被烧死的蜘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里他收回四肢，紧紧的贴住了躯干。

宁奕推倒了焚烧架子，何兴的尸体被他装进了一个切开的汽油桶里，

为了方便携带尸体残骸，老聂特意捐出了他的小拖车。

再也没说一句话，宁奕上车之后，沿着来时的方向把房车开进了树荫遮盖的公路。

明明是白天，这条路上却到处都能看见亮着的车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