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艳阳高照，由于雪刚融化，天气较冷。苏局长带着办公室主任朱宇飞，秘书韩冬，驱车前往大柳镇。

大约半小时后，局长专车来到大柳中学大门口。柳校长带领领导班子成员早就站在大门口迎接了，大门上还挂着红布标语：热烈欢迎苏局长莅临我校指导工作！昨晚朱宇飞主任就打电话给校长了，校长连夜布置迎接局长。

苏局长下车，分别与大柳中学几个领导握手。握到李明俊时，李明俊双手紧握局长的手说一声：

“苏局长好！”

“好好，你爸近来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谢局长关心!”

“客气啥，我们老相识了。”

明俊爸是一中副校长，也是退居二线基本不问啥事。与局长当然认识，但局长心里想的恐怕是他二叔李书记，今天这差事就是他二叔派的。

随后办公室主任朱宇飞，秘书韩冬也分别与众人握手。

“这么冷的天，都跑这里站着干嘛，不要搞形式主义。我们不指导工作，我们访贫问暖。”

“那就是莅临我校指导扶贫工作。”

校长带点调侃笑着说，他与局长可是老同学老朋友了，所以说话较随便一点。大家走进院里，顺便在校园里转了一圈，然后走进学校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里两个炉子烧得正旺，屋里暖和和的。桌子上摆着香烟瓜子水果，王文凯拆开香烟，散了一圈。局长不抽烟，别人也不抽烟，就后勤主任梁清抽烟，他自己也不好意思抽。林远志拿热水瓶，给每人泡了一杯茶。

局长坐在主位上，开始说话：

“也都不要忙活了，我先说两句。我们学校出人才啊，我们大柳是人杰地灵啊！我们都知道了，省教育报刊登了我们校，这个，这个，这个何老师的文章。”

局长现在说到何老师就有点打结，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下去。

“这篇文章在我们县反响很大啊，特别是编者按，引起了县委李副书记的注意。他指示我今天下来，看望文章里提到的那个杨娟和他的父母。今后我们作为基层领导尤其要注意，不要让孩子因贫失学。”

“这个杨娟现在学习成绩怎么样？”

“很好，原来一直在年级前三名，这两次月考都是第一名。”李明俊回答。

“那个，他这班里，情况怎样？”

局长有意多问了一句，校长看了他一眼，心里埋怨局长怎能问这个呢？

“这个班从二年级开始逐渐成绩走到全年级前列，尤其这学期突出。几次月考中，全年级共九个班，这个班学生在前十名中过半，前二十名中过半。”

李明俊据实汇报，局长听了有些动容，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老同学。柳校长有点脸红，他急忙说明一句：

“最后这两月，是董立言带的班主任，这成绩应该是人家董老师的。”

“呵呵，老柳啊，我知道了。现在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堆零钱吧，还在班里么？”

“还在班里。”

然后他走在前面，带领大家往二（3）班教室去。已经第三节是刘诗雅上英语课，李明俊把刘诗雅叫出来，然后引导大家进来，看教室前右角的橱窗里那堆零钱。局长走到那里站着看了良久，那一捆捆用皮筋扎起来的一角，两角票子，甚至还有用纸卷起来的两桶硬币。

班级里鸦雀无声，秘书韩冬用相机不停地拍照。本校领导只有校长和明俊进去，其他人站在外面，因为教师前部空间不大。参观完毕，大家出来，回到小会议室。

局长吩咐把杨娟叫来带路去她家，李明俊又返回去，把杨娟叫出来。把情况简单给杨娟说了一下，杨娟有些激动。李明俊特意嘱咐她一句：

“适当时候可以提一下你们的何老师，懂吧？”

杨娟点点头，跟李主任走过去。局长一行已经走出来，局长看看杨娟，一个很清秀的女孩，袄子外罩一件发白的花褂子。女孩在寒风中有点发抖，一方面冷，一方面激动。局长看着孩子发抖，心里有点酸。

校长从街上借一台车过来，局长让杨娟跟他做一车，秘书做柳校长借来那台车，校长和政教主任王文凯跟去，其他人都没去。

一路上局长和杨娟聊着她家的情况，几里路很快就到了。两辆轿车开到杨娟家门口，引来很多人围观，那时轿车很稀罕，而且大家好奇杨娟家来了这么多像干部的人。

局长走进前屋，三间低矮土房，西头一间已经坍塌。局长看锅里冒着热气，局长掀开锅盖，里面煮了半锅红薯。

“你们家中午就吃这个么？”

“是的。”

局长走进院子里，两边是玉米秸扎的篱笆院墙，堂屋也是三间，土墙瓦顶，但是两个窗户是用塑料纸堵上的，这和何梦梅文章里描写的一样。

杨娟妈听到院里有人，她拄着一根木棍，慢慢往外走。她不停喘息，好像病得不轻，局长听她女儿说是老哮喘。

杨娟对妈妈说：

“是何老师写我们的文章登报了，教育局苏局长来看我们了。”

“谢谢，谢谢苏局长，谢谢何老师，唉，何老师真是好人啊！”

局长有点尴尬，他看了看柳校长，柳校长嘿嘿干笑两声。

“大妹子啊，你家孩子爸还没回来么？”

“他年前不会回来的，他说年前年后，好------”她停顿了一下，觉得要钱两字说不出口。

“年前年后活多，好挣钱。你看我们家连坐的板凳都没有，还要大家站着。“

“没事，我们站着不冷，大妹子啊，我受县委李书记委托来看望你们，你们家暂时确实困难，有生病的有残疾的有上学的。但是困难是暂时的，马上县委会联合教育局，民政局，扶贫办，来帮助我们。房子要修修，不能倒了，危险啊。

有病要治病，该上学的上学。要相信我们政府不会让任何一个孩子因贫失学，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家庭过不好年！”

“谢谢局长，谢谢政府，太感谢了！”

局长的话让杨娟妈感动流泪，局长招手，办公室主任朱宇飞，拿过一个红包，递给局长，局长把红包放到杨娟妈的手上说：

“这里是我们局里，先送给你们的两千块钱，你自己抓紧治病，再给孩子们买新衣服，马上过年多买点年货！”

杨娟妈激动地要跪下给局长磕头，局长赶紧拉起她。局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元，塞给杨娟妈。

“这是我个人一点心意，给孩子添个新袄子吧。”他拍了拍杨娟地肩膀，抓了一把，显然袄子很薄。

跟去的人，包括柳校长也都每人掏出一百元，给杨娟妈。杨娟妈都不知如何说，一直说谢谢。杨娟也留着泪，给每个人鞠躬。

局长一行离开杨娟家，杨娟依然坐局长的车。聊天时，他有意聊到老师何梦梅。

“何老师是一个正直的人，工作极为认真，教学水平高，对学生好，我们班全都希望他能回来继续教我们！”

“嗯，我知道了，何老师确实是一位好老师！”

到了学校，杨娟又对大家鞠躬感谢，去食堂吃饭了。

校长邀请局长留下来吃饭，饭局安排好了，在街上“大柳饭店”。

局长看了看柳校长。

“算了吧，我们来扶贫的，那一桌酒席足以挽救一个失学儿童了！”

局长一行驱车回城里了，柳校长怎么都觉得心里不安，好像有什么事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