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家家户户早早就起来了。

一年最喜庆的日子，条件稍好些的都换上了提前做好的新衣裳，条件差的也换上了洗干净的棉衣。

顾万福一大早喊着虎子，把家里的大桌子搬去了肖家。

顾皓尘忙着在外面贴红对联和福字，车夫把顾皓尘从余干带的年货搬进屋。

虎子娘看着堆成小山的年货，从里面挑出一些果脯和饴糖还有两匹布分成两份，打算给肖家和顾二娘一家分些，就连顾万厉家都没落下。

素哥儿给笒哥儿穿了一身红棉衣，笒哥儿本就白嫩，穿着红棉衣亦步亦趋的跟着顾皓尘，显的愈发漂亮，像个年画娃娃似的。

没一会儿送桌子的人回来一个，虎子跑的气喘吁吁。

“娘，别做饭了，青叔儿包的饺子，让去那吃。”

虎子娘手里拿着水瓢，从厨房走出来，“早上就去吃啊？”

“青叔儿都包好了，就等人齐下饺子呢。”虎子嘿嘿一笑。

虎子娘转身回厨房放下水瓢，用围裙擦了擦手，“成，你把这堆送你青叔儿家去。”虎子娘说着披上袄子，“你一会儿再回来一趟背着你奶奶，这大雪天你可走慢点，别把老太太摔了。”

虎子抱着他娘准备好的年货往外跑，闻言回头应了一声。

虎子娘见状摇了摇头，毛手毛脚，可别真把老太太摔了，想了半天还是不放心，推门去了院子，顾皓尘对联贴的差不多了。

“皓尘，你背着老太太去肖家，今天在那过年。”

顾皓尘站在屋子前头，老远看去家家户户都红彤彤的，甚是喜人。

“不用娘，我们赶着马车去，阿爹身子也弱，再说还有笒哥儿呢。”顾皓尘笑了笑道。

虎子娘闻言一拍大腿，要不说读书的人聪明呢，她和虎子都没想到。

虎子娘抱着年货去了顾二娘家。

“万贵，你去水缸里把肉都拿出来，再拿两只鸡，一会儿带去青哥儿家吃。”顾二娘盘腿坐在炕上，从炕柜里翻出红纸，仔仔细细的给孩子们包压岁钱。

顾万贵应了声，拿着大盆去外面装肉。

“顾二娘！”虎子娘声音爽朗透着喜悦。

顾二娘闻声下地，两人一见面哈哈大笑起来，“这么早来干啥呀？”

“青哥儿饺子都包好了，就等咱们去了。”说着把年货放在炕上，“我家皓尘回来了，这果脯和饴糖留着给你小外孙子吃，这匹布你留着做身衣裳穿。”

“皓尘回来了？那今年可热闹了，还得是我嫂嫂惦记我，什么都有我一份。”顾二娘抱着布匹稀罕的不舍得放手，奉承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出冒，把虎子娘腻的，“你少恶心我，赶紧下地去肖家吃饭。”

*

素哥儿他们比虎子娘先到了，这会儿笒哥儿正乖乖坐在板凳上撑着小脸，让烟烟给扎头发呢。

笒哥儿有些坐不住，总想找拓拓，无奈烟烟只好让拓拓也搬个板凳在一旁陪着。

拓拓板着小脸，一脸的不情愿，扭扭捏捏的坐了过去。

笒哥儿见状也安稳了，拿杏眼看着拓拓傻笑，烟烟笑着拿梳子，给笒哥儿顺了顺头发，给他扎了两个小啾啾。

还特意给小哥儿戴了两个簪花，顺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帕子，上面绣了几朵小红花，帕子不似寻常帕子大小，是她专门给笒哥儿和小婳准备的，原以为今年笒哥儿不回来，她还有些可惜。

笒哥儿握着帕子看着上面的小红花，眉开眼笑，抱着烟烟脖子结结实实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素哥儿刚过去就看到这个场面，不自觉嘴角带着笑，他家小哥儿最是会撒娇。

虎子娘和顾二娘人没到，声音先传了进来，两人不知聊了什么，在院子里笑得开怀。

顾青见人差不多到了，嘱咐肖武在灶底多添干柴，水开下饺子。

虎子娘和顾二娘也没闲着，把手洗干净切菜的切菜，炒菜的炒菜，大早晨又有饺子，简简单单做了四个菜，重头戏要等晚上。

顾二娘惦记孩子多，特意蒸了枣糕，料放的足足的，一碗枣糕上面铺厚厚一层大枣，孩子们也给她面子，疯抢着吃。

吃过早饭后，顾万贵和顾万福各自回家劈柴，留着年三十用，虽不在家吃饭，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坏。

小池和虎子把正屋的炉子燃上，小孩子们围着炉子吃零嘴，肖武把地窖里的金桔拿了出来，还缓了一大盆冻秋梨在炕上，虎子拿着火钳子把桔子夹在炉子上烤，烤过的桔子热乎乎软软糯糯的，比平时吃起来要甜。

笒哥儿和遂遂撑着小脸在一旁翘首以盼。

谁料，两小人儿眼睁睁看着虎子把烤好的桔子扒皮，细心的用油纸包好送到了烟烟手里。

笒哥儿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烟烟笑着掰开桔瓣，喂到他嘴里，小哥儿立马多云转晴，美滋滋的抱着烟烟撒娇。

遂遂见状若有所思，站起身也学着笒哥儿抱住烟烟意图很明显，被虎子拦腰抱起，哄道：“这个烤好就给你。”

妇人和哥儿在炕上坐着闲聊，炕桌上摆着饴糖和花生瓜子，顾二娘手里抓着一把瓜子，道：“眼下时间还早，不如打会儿牌？”

虎子娘把手中瓜子扔回盘子里，“成，大过年的咱们讨点彩头吧。”

“输一局就在脸上画一道，谁脸上的印子多，谁剁饺馅。”顾青道。

今天人多，剁饺子馅是个力气活，虎子娘和顾二娘摩拳擦掌，顾青笑着喊小池拿笔墨过来，素哥儿不会玩，在一旁看热闹还挺起劲儿。

寒风凛冽，枯叶四处飘散，屋檐上的积雪时不时砸到地上，正屋炉火正旺，飘着淡淡的桔香，听着小孩子的嬉笑和大人们的打牌声，让人忍不住勾起嘴角。

清喜于时光，安稳于日常，所谓，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