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菁的思维很快被带偏。

她能怎么办呢？

她都碎成一块一块的了，根本没办法集中思维思考。

“你还真……朴素。”千菁看着偌大的神殿，只有一张简陋的桌椅和床。

谁能想到外面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里面穷酸的只有一张石头桌椅。

难道……这就是高级审美吗？

“坐。”纳斯伸手。

千菁：……

她视线环视一圈，偌大的空间只有纳斯屁股下一把椅子，她只好席地而坐。

“所以你早知道‘玫瑰夫人’不存在？却没有告诉他们？”千菁撑着下巴，注视着纳斯道：“看来你们的关系也不是多好嘛。”

“关系又怎么定义呢？”纳斯垂眸，摘了旁边的小花给千菁泡茶。

他声音温润：“我的关系不是早就被定义好了吗？”

他的声音是怨怼的。

“我们算什么呢？造物者手下的玩具，傀儡，又或者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棋子。”

“有用的时候就使用我们，没用的时候就删掉我们，蝼蚁之命皆不可随意践踏，我们却可以吗。”

“我们还比不起那些蝼蚁是吗。”

千菁闻言，沉默。

时间安静的太久，久到纳斯已经不想听见千菁回答，千菁这才开口。

“我不是很懂。”

就在这时，?鼯终于开始吞噬这个世界。

“咔咔……”

微不可察声音响起，繁星开始黯淡，星河开始静止，天空开始破裂。

世界之书被翻动，一只?鼯爬了上去，吞噬着寥寥的文字。

世界正在逐渐被摧毁。

“你不懂？！”素来温和的纳斯的面容突然扭曲，恶狠狠的盯着她。

“是因为你也是那些控制我们的一员吗？！”

那些操纵他们的人离开，千菁就来了，难道一切都是巧合吗？

而且千菁太像了，太像它们的一员了。

冷漠的眼神、毫不在意的视线、只当自己在游戏人生。

谁会管游戏里的角色人生？

一团糟也好。

混乱不堪也好。

只是一段文字罢了。

千菁毫无波澜，面不改色，只是琥珀色的眸子迸发出凌厉的光刺向纳斯，震的他心神一震。

纳斯捂着自己的胸口，第一次感觉胸口无比的痛苦，精美的衣衫散乱，更衬的他楚楚可人。

他只是美丽的花瓶，其实没有太多的能力。

“是这种控制吗？”千菁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那张平凡的脸因为那双眸子，徒增三分冷意。

其实有时候，千菁有时候和那些操纵纳斯的人相同。

都是站在高处，俯视众生。

她以一个旁观者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界，找不到前进的目标，寻不到后退的终点。

她一次一次问爱丽丝，为什么要去那些末世。

得到的答案都是千篇一律。

拯救世界。

兜兜转转，她谁都没救过。

也是。

说起来爱丽丝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辅助机器，它的内核高千菁不知道多少，拥有的东西不知道甩千菁多少。

可即便这样，它的世界依旧泯灭。

所以他怎么会奢望千菁去拯救那些世界？

它都拯救不了。

也许爱丽丝带她所追求的，不过这些个世界的答案。

她还是不同的，至少不是卑劣的掌控者，没有忽视蝼蚁。

这一刻，千菁的大脑无比清晰。

她似乎明白为什么爱丽丝带她来这个世界，也许是在无声的告诉她，她想知道的答案吧。

每一个世界，都不像是随机抽取的。

而是被设计好，捧着送到了她面前。

它们推着千菁前进，希望有朝一日获得答案。

千菁觉得自己以前没什么优点，作为社畜，她没有创造出太多的社会价值。

作为家人，她没有创造太多的家庭价值。

作为朋友，她只有一颗伪装成正常人的心。

她是不合格的。

甚至比不上世界上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察觉到千菁的情绪波动，装死的爱丽丝发出微亮的光。

千菁总是觉得自己很普通。

没什么七情六欲。

没什么追求欲望。

不前进也不后退，总是那样被推着缓缓的行走着。

如此普通的她，是它们千挑万选出来的万中无一。

挨过打的人才知道怎么怎么挨打不疼。

流过血的人才知道该怎么包扎伤口。

痛哭过的人才知道揪心的痛会断断续续。

她才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被绑定的人。

她的一切都是最正确的。

爱丽丝微弱的光很快散去，就好像从来没有因为千菁的情绪波动闪动。

纳斯缓了一会，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操纵以外的恐惧。

这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抱歉。”纳斯果断道歉。

“我不接受。”千菁冷淡的开口，看也不看纳斯一眼，转身出了神殿。

没有立刻动手弄死他，完全是她要先看看自己能不能下去。

可不能把人弄死了，她也给困住了。

做人可要做两手打算。

要是她可以找到下去的路。

那么她的剑也会毫不犹豫贯穿对方的身体。

纳斯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从开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翻脸，这显然是违反他的设定的。

“感觉……好奇怪。”纳斯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感觉自己好像获得了什么。

同时他也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

走出神殿，千菁盯着已经开始碎裂的星河，纳斯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天空裂开成一块一块的碎片，悬浮在空中，大地同样如此。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世界都被撕裂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

整个空间被撕裂、扭曲。

纳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呆呆的望着这一切，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这时，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就那样撕裂了神殿，他和千菁一人待在一边。

纳斯从凌乱的碎片中，看见了逃窜的人群。

世界开始变得混乱。

一半是雪、一半是雨、一半阳光普照、一半电闪雷鸣。

神殿的地方比较不巧，千菁这半边碎片是雪，纳斯待的那半边是雨。

大地失去生机，树木时而变成幼苗，时而长成参天的大树，它们摇摆不定。

王国的土地上的粮食也正不断变幻着。

而世界之书中，文字疯狂逃窜。

它们逃离固定的位置，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混乱。

而?鼯嗅着美味的蛋糕，追寻它们的踪迹。

这才是?鼯的可怕之处。

它们吞噬文字。

吞噬规则。

一旦被吞噬再也没有生的可能。

就连千菁，被吞噬的碎片怎么也无法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