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我应该快死了。”千菁一开口，就像一声惊雷炸在墨清耳边。

他看着千菁，眼睛已经湿润，这些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已经把所有人当成自己的最重要的家人。

“夫人……别开玩笑了……”墨清有些苦涩的开口。

这些年，干旱和大雪总是反反复复，外面的世界满目疮痍，只有他们这里还保持最后一抹绿色。

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还有没有人活着，但他不在乎，觉得和千菁他们一起这样也好，虽然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什么都有。

可是他忘记了，人类是会老去的，当第一个人去世的时候，他就小心翼翼的维护着，生怕时间过得太快。

可是时间从没有等人。

“墨清，我没有开玩笑。”千菁站在他面前，将手里的剑和自己大半辈子才写的半本剑谱递给他。

墨清攥紧东西，心里有些绝望。

人的时间都有限制，在古代活不过六十岁是非常正常的事，只是千菁没想到自己连六十岁都活不到。

算了算了，她刚好觉得心累。

一直活着还挺没意思的，这里没有手机和网络，连说话的人都没几个，还不如早点回去自己世界。

值得开心的是她的剑登峰造极，可以算是一代大师了。

“可是……可是……”墨清迷茫的看着她，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如果千菁都死了，他活着的信仰又是什么？

千菁难得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就像一个长辈：“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朋友一样哭鼻子。”

墨清情绪崩溃，燕飞语很早之前就走了，他早年就受过伤，没撑太久。

对于墨清而言，只有千菁是他最终最依赖的人。

如果千菁走了，他的心也会随之崩塌。

“别丢下我一人好不好！”墨清哭哭啼啼的去拉千菁的手。

千菁叹气，可死亡这种事，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只能抱着墨清轻轻宽慰：“抱歉。”

“可我只有你了啊！”

“……”

千菁看着面前三十多岁还哭的这么丑的人，只是沉默的抱着他安抚，声音很轻：“可是人都会死的，我会死，你也会死。”

“不！不！！”

墨清双眼发红，却还是看着千菁在他面前慢慢咽气，他哭的撕心裂肺。

不仅是哭千菁的死，更是哭他空寂的未来。

其他人听见声音赶来，连千菁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穆应的眼睛有些暗淡，凑上去探了探千菁的鼻息，过了良久才开口：“怎么……怎么还能比我先死？夫人你不行啊……”

“呜……呜呜……”

“唉……也好，这世道太磨人了……”

大火燃烧而起，在自己窝里睡觉的鸭鸭猛的抬起头，晃晃悠悠的朝火里走去。

“鸭鸭！”墨清试图冲过去阻止它，却又害怕惊扰它更快冲过去。

它陪着他们一起长大，也是其中一个亲人。

鸭鸭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墨清一眼，它的目光似乎穿过了时间，看见墨清小时候。

那时候他被墨凌扔给千菁，不被千菁放在心上，他年纪小，整天整天思念自己的家人，每天夜里都一个人偷偷哭。

鸭鸭发现之后，总是会陪在他身边，当一只暖心的鹅，乖巧又温顺的用自己的方式治愈着他。

“鸭鸭！回来！”墨清心里着急，看着鸭鸭声音带着哀求。

他们都知道这只鹅有灵，听的懂他们说的话。

“嘎……嘎……嘎……”鸭鸭用悲切的语调叫了三声，好像在说:不行啊。

叫完，它义无反顾仰着头冲进火里，和千菁一起消失在火里。

“不！！！”无论墨清怎么叫唤，他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千菁死后，以她为核心的信仰直接崩塌，首先是穆应他们，跟随千菁而去。

百里孤独内心强大些，不愿意看着墨清这些自己养大的孩子没有家人，硬生生挺了下来。

墨清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给逝去的人建立的墓碑，带着剩下的人走了出去。

他终于明白，待在这个地方虽然衣食无忧，但却会吞噬着他们的内心。

“你们走吧，我们两个糟老头子得在家里守着。”百里孤独笑眯眯的开口送别，和另一个暗卫摆了摆手。

“叔……和我们一起走吧……”众人哀求。

“唉，不了，年纪大了，折腾不了。”百里孤独摇头拒绝，看着面前的人和那些青涩的面孔重叠，道：“我们要守着家，你们以后才有家回。”

“叔……呜呜……”

“记住了，你们有家。”

百里孤独摆手，看着墨清他们骑马远去，消失在视线之中。

“你说，他们会回来吗？”百里孤独问另一个暗卫。

另一个暗卫笑着回答：“怎么不会呢，这里是他们的家。”

两人对视一笑，矫健的往回走：“走走走，昨日的棋还没下完！”

……

睁开眼睛，千菁平静的出奇，看了看时间，决定今天请假休息一天奖励自己。

她缓了缓，才听见爱丽丝的声音，不过今天的声音有些机械。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是否领取奖励？”

是/否？

千菁没有动作，只是将它忽视，自顾自寻找自己手机，抱着手机来到公园，有一群大爷大妈正在练太极。

还有舞扇子的、舞剑的、写字的。

千菁呆呆的看着，似乎在思索什么。

过了很久，一个大爷走了过来:“小姑娘，也是来锻炼呀？”

“嗯嗯。”千菁乖巧点头。

大爷很热情，看着千菁乖巧的模样笑的慈祥：“喜欢什么呀？大爷我什么都会，教你呀！”

他语气有些炫耀，他可是老年组实力派！

千菁指了指剑，大爷嘿嘿一笑，转头就不知道从那拿了两把剑过来，将其中一把递给千菁：“来！看大爷给你耍耍！”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人可以炫耀炫耀，他可不愿意放过。

大爷耍的好看，迎来周围人的喝彩。

“好！！”

耍完，他嘚瑟的开口：“好看吧？”

千菁点头。

“学会了吗？”

千菁摇头。

大爷摸了摸自己胡子：“唉，这个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学会的。”

千菁眨了下眼睛，没有开口说话。

“小姑娘有心事？”大爷上下打量着她，年轻人可没几个来公园晃悠的。

千菁沉默，只是学着大爷耍了一遍的剑，末了，她灿烂的冲着大爷笑：“现在没了。”

看着千菁的背影，大爷喃喃自语：“第一次耍还耍的怪好看的，等等，她是不是没把我的剑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