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和小玉满脸崇拜的看着做出决定的老大。

老大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

问道山很远，远到没人能给他们指明白路。

不过不急，他们还年轻，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每天只要走上一小段，那总有一天会找到问道山。

冬天大雪封山，三人缩在一间茅草屋里，将所有衣裳都裹在身上，靠面前那一团小小的篝火取暖。

“好饿......”

孟小银睡意昏沉的喃喃着，下一秒嘴里就被塞了东西，她下意识咬上一口，咸咸的，不太好嚼，咯的她牙疼。

睁开眼才发现是傅小玉把胳膊塞进了她嘴里。

“老大，”

小玉冲她眨了眨眼：“你吃吧，我不疼。”

孟小银给了他一个白眼，就听哆哆嗦嗦的孟一道：“老大，我们还是把小玉给卖了凑路费吧！”

“我们好换两件厚衣裳，不然这冬天也太难捱了！”

孟小银拧了他一下：“要卖也是先卖你！”

“你力气大，能干粗活，可以多卖上几串铜板！”

孟一委委屈屈的不说话了。

啃过树皮，凿过冰面，吃过虫子。

孟小银觉得活着可真难，生活可真苦，可嚼着久了连那一点苦味都没了。

脚上的冻疮结了又消，春天还是来了。

三个人年纪不大，怕碰到土匪哪怕绕远路也只敢挑官道走，绕来绕去后问道山距离他们还是那样远，人还瘦了一大圈。

坐在大树下，看着头顶繁星满天，孟小银问：“等我们去了问道山当上神仙，有了法力后你们要干什么？”

孟一抢先道：“我要把小玉给卖了，然后再赎回来，然后再卖一次！”

傅小玉冲他翻了个白眼，抱住孟小银的手臂放柔声音：“孟一不懂事，就想着卖我，”

“不像我，会心疼老大，等我有了法力一定让老大过上更好的日子。”

孟小银摸摸鼻子，心说想把你卖掉的可能不止孟一哦......

春去秋来，也不知走了多少年。

问道山从一座有无数幻想的山峰成了个简简单单的名号，他们只知道一直前进，

只觉得自己就是该成仙的。

在问过第无数个路人后，他终于说：“往东边再走十座城，就到问道山脚了！”

十座城？

三人抱在一起热泪盈眶，觉得整个世界都亮堂起来。

·

“首座，您看......”

闫瑜指向一人，他不知道的是沈秋寒的目光也落在那人身上许久。

那人不是孟神女，而是......从虫峰出来的女弟子！

孟小银自踏入明心路后步伐稳健，若按照这个进度破三关是迟早的事！

反观孟神女，沉溺于幻境之中后表情略有波动，似乎遇到了极大阻碍。

可是......

闫瑜神态十分恭敬，却是提醒的语气：“首座此次开三关就是为了迎接孟神女入阁，您还特意嘱咐孟师妹破关时应讲究雷厉风行，如此才可为自己的‘神女’名号正名。”

“可若被这位虫峰出来的师妹抢去了风头......”

他特意强调了“虫峰”二字，果然见沈秋寒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首座就是从兽峰出来的，怎么可能看虫峰顺眼！

想打破我入阁的记录？痴心妄想！

嘴角扬起，又很快平复下去，闫瑜最后使出了一道杀手锏：“咱们凌霄阁，自创建之日起，便从未超过二十人呐。”

沈秋寒笼在大袖内的手指微微屈起，低沉的声音像是在翻涌潮水下浸过千万遍的砂砾：“放心，我自有思量。”

微微转动拇指上的紫玉扳指,孟婵所在的明心路上随之吹过一阵寒风，似乎有了些变化。

·

春天，孟小银和两个小弟走过两个城池，路边的野花开得比从前见过的好看，城里的人也比从前见过的大方善良。

见他们可怜，总会好心丢出几枚铜板。

孟一说：“这儿真好，不用担心饿肚子。”

傅小玉怂恿他：“你现在也可以住这儿啊，我甚至可以帮你张罗着取个媳妇，放心，不收钱。”

孟一冲他挥挥拳头：“你当我傻啊！神仙就在眼前，我脑子有泡才留在这儿！”

孟小银把两人分开，数落了他们几句后垫着脚尖，像是一只轻巧的花蝴蝶向前跑去。

离问道山近了，她的心情雀跃起来。

“等我当上仙女，我就用法力下整整三天的银子雨，这样大家就不会填不饱肚子了。”

傅小玉和孟一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这是老大在回答那年春天，顶着满天繁星问出的问题。

来到第九座城池时到了秋天，他们住在一间无人居住的破屋子里，听着滴答滴答自屋檐落下的雨水，心中沉静的像是久不闻风声的湖面。

可湖面还是被丢进来的两块烂石子打破。

男人背后背着柄大刀，脸上有一道自额角到耳根的丑陋刀疤。

是刀疤脸！

孟小银心脏剧烈跳了跳，被赶出破庙的一幕浮现在眼前，让她慌忙低下头去。

可刀疤脸看到了她，而且还认出了她：

“臭丫头！挺有骨气啊，敢跑这么远！”

“当初老子怎么告诉你的都忘了是不？”

他身后的几个小喽啰步步向三人逼近：“看来你们不把刀霸大哥放在眼里啊！”

刀霸成功被勾起火气，朝前挥了挥手：“兄弟们，给他们个教训！”

三人闻声就跑。

可他们的腿脚哪里比得上长胳膊长腿的大老爷们，没跑出十丈远还没甘蔗粗的手腕就被汉子们拧在手中。

“放开我！放开我！”

孟小银剧烈挣扎着，一个汉子踢中她的腿弯把她打趴下，拳头朝她瘦弱的背脊上落去。

傅小玉和孟一见状也不跑了，红着眼睛往老大身上一扑，用身体帮她挡去跟雨点似的拳脚。

闷哼声和痛呼声让孟小银大脑一阵发懵，也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终于远去。

她身体发冷，从傅小玉和孟一身下爬出来，看到孟一以不正常的弧度弯曲着的腿时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傅小玉俊俏的脸蛋肿成了包子，左手五根手指折了三根。

他们第一次见老大哭成这样，心里焦急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好忍着痛意扬起唇角打趣道：

“我们都伤成这样了，老大你就卖不掉我们了。”

孟小银抹去脸上的泪，一个人去山上找了些药草捣碎后给两人敷上。

那个夜晚很冷，冷到很久很久以后孟小银一回忆起来仍会开始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