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提醒，这两章第一人称）

孟一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

“我家有七个男娃，我是最大的那个，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

我从来没收过徒弟，这次把两个小娃娃掳来也只是因为隔壁山头那个叫元音的老妖婆三天两头来我跟前炫耀。

今天说这个徒儿铸就了高品灵基，明天说那个徒儿炼制出了高品丹药。

而你嘞？孤家寡人一个！

“徒弟有什么好比的！有本事咱俩来碰碰拳头！”

元音被我的话吓得身子抖了三抖，事实上在这幅员千里的一梦郡内敢惹我的没几个，面前这人敢来挑衅也是仗着她资历老辈分高。

说难听点就是倚老卖老！

我当夜难得的失眠，对着那轮圆月想了几个时辰，元音提到几个徒弟时得意洋洋的表情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喵的我缠梦什么时候被旁人比下去过！

冲动之下一挥大袖，然后——

那两个无辜的小小少年就一脸懵逼的站到我面前。

徒弟是有了，可是......

掏了掏耳朵，我眉头蹙得极紧。

我资质颇高，所学功法皆是无师自通，从没有过教导徒弟的经验，此时和两个少年大眼瞪小眼，一时相顾无言。

怀玉着锦袍，家世甚好的他自然听说过恶女山的名头，此时看着自己纤细的胳膊和嫩白的小手无奈叹了口气。

“也不晓得这妖怪要从哪儿吃起。”

孟一却浑然不顾那些不着调的传言，乍见一仙子模样的女子站在面前瞬间眼睛噌亮。

纠结之下我随手抛出两本册子：“你们先看着修炼吧！”

“有什么不懂的.......”

剩下半句还没说完我突然一顿。

这册子上记录的几千个字眼其实也没啥难的，当年随便瞅了几眼我便全记下了。

若对这两小子太过松懈，培养得他们不思进取可怎么办？

不行！

我缠梦的徒弟，绝对不能输给元音老妖婆座下的瓜娃子们！

“咳咳！”

语气一转，清亮的桃花瞳眯了眯：“若有什么不懂的，就自己琢磨琢磨！”

“每月考校功课一次！不过关者！哼！”

威胁的一瞪眼成功把两个少年吓得缩了缩脖子，我关上石门的那一瞬步子莫名一顿。

这一幕，怎么那么熟悉呢？

孟一手忙脚乱的把册子捡起，看到整面的大字后眼睛直发花。

让他上树掏鸟蛋下水捉鱼虾行，可让他看书......咋这么困哩？

“师兄，要不......你教教我？”

怀玉瞧了瞧对方小牛犊似的身子，又扫了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

“行，不过以后砍柴挑水的活儿......”

孟一一挺胸脯：“都归我！”

石门后的我展颜一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成为缠梦府主的第五年，我幻阶再破一阶。

凝聚的灵涡几乎能搅动风云，突破瞬间灵压席卷方圆百里，所有人无不为之心惊！

又一位强者诞生。

狂风撩起怀玉的发，他看向那座紧闭石门的目光带着惊叹。

他的师父，真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

离开洞府，我宽袖长袍间灵光未散，随意披散的青丝无风自舞。

这一刻我迎风独立的姿态不下仙人，哪怕我说自己就要白日飞升可能孟一那憨货也会信。

两个正练功的小子听到动静立刻运起步法站定在我跟前。

“师父！”

我打量二人一眼，见他们根基扎实幻阶亦在稳步提升方扬唇一笑。

孟一止不住话头，眨着星星眼满是崇拜的道：

“师父，你好厉害！”

“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厉害就好了！”

他那希冀的目光让我心软了软。

我收到过太多羡慕乃至于嫉恨的目光，可这样纯粹的眼神......还是第一次。

我一手一个揪住两个少年薄薄的面皮：“想像师父一样？”

“更努力一点就行了！”

光阴像场春雨，将稚嫩的笋浇灌成修长的竹。

两位少年身形拔高不少，怀玉面容清隽，孟一五官俊朗，二人每每下山都能收获一众姑娘的芳心。

可一打听他们的住处......恶女山？那还是算了吧！

赐下几件法宝，交代几句后我身影如风来到隔壁山头。

琴音渺渺，茶香四溢。

元音正躺在靠椅上悠闲摇着团扇，在这里，时光似乎都变得清浅。

我下意识放慢脚步。

也不晓得说了什么，那长眉细眼的女子被围坐成圈的几个徒弟逗得捧腹大笑。

见我来此元音挑了挑眉稍，几个徒弟立刻作鸟兽散。

许是我脸上的炫耀之色太过明显，元音撇了撇嘴故意把头扭过去。

我终于憋不住心中的自得露齿一笑：“比修为！我高你一大阶！”

“比徒弟！我那两个随便拎个过来都比你座下的强！”

“怎么？你服不服气？”

元音打了个哈欠，她将白羽团扇覆在眼上，好遮挡住那温暖却也刺目的日光。

她一定是在觉得难堪吧！我心中暗道。

摇椅微微晃荡，伴随着黄竹碾地的咯吱声，她悠然的声音传来：

“说不定你以后还要羡慕我呢！”

那声音......是比我多活数百年才有的感慨，其中或许还有些什么其他含义，遗憾？奢望？亦或者其他？

我一时辨不明白。

不置可否的轻哼一声，裙角翩跹间我转身回府。

成为缠梦府主的第十年，我修为又有进益，已是人族为数不多的半步至强。

两个徒弟成长的极好，我并没有让他们闭门造车，前不久嘱咐一番后将他们赶下山去历练。

此时恶女山上只余我一人。

看着漫山荼蘼，没了大徒弟清冷目光的凝视，没了二徒弟憨蠢的笑容，我突然觉得穿山而过的风多了几许萧瑟。

我已强大如斯，怎么会觉得冷呢？

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抛之脑后。

我从未显露过自己要大道登顶的决心，但当旁人永生不可逾越的境界桎梏我却如履平地时，便注定我要走上那条凌天之路。

漫长，孤独，

是这条路的常态。

打断我思绪的山脚下一人的喝声：

“元音首徒许昌合，求见缠梦府主！”

“咦？”

我不由有些疑惑，解开禁制后有一穿着素衣的男子踏上山道。

恶女山上并没有禁空法阵，他却一步一步走得极缓慢，像是要用脚步丈量这里的每一景。

站到我面前时他深施一礼，深深折下去的腰极尽谦卑。

挺直背脊时仍垂着眼睫，露出通红的眼眶和苍白的面色。

“恩师寿元已尽，晚辈为完成师尊遗愿是以前来叨扰。”

寿元？

两个字我却用了不短的时间来反应。

原来那位时常和我拌嘴的家伙已在昨夜悄然离去，

原来哪怕强大如高阶召唤师......也会有陨落的一天。

或许是她得意时的眉眼太过生动，以至于让我忽略了她鬓边的银发。

心头有一阵陌生的情愫闪过，我此时的表情一定称不上好看。

接过许昌合递过来的一条发带，我记得那是元音最喜爱的一件饰品。

许是看出我此时状态不对，他扯起一抹干涩的笑：

“师父离去时我们都陪在身边，她......走的很安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攥紧发带，无意识将这几个字重复数遍，静立在原地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