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悦兮反复想，自己和赵旭东，本来就什么矛盾也没有，和他倾诉，还不是把自己的烦恼推给他让他承受？自家人的误会，自己消除即可，但是和曾凤，是在一个集团中工作的，为避免误会，事情是必须说清楚的。

“悦兮，我感觉，你是个不会为自己负责任的人。”听完廖悦兮的诉说，曾凤笑着说。工作之外的为凤，很和蔼，对廖悦兮很亲切。

之前，出于对曾凤的信任，她也曾经把自己的经历，详细地讲给曾凤听，甚至吐露过自己的心迹。曾凤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从来不去评价她的对错，更不会提什么意见和建议，只是略略安慰她。她也从来没指望过曾凤在情感上给她什么帮助，毕竟是两代人，价值观和恋爱观有不小的差距。这次，曾凤这么评价她，她很是意外。问题是，曾凤的评价很中肯，她从别处也听到过这样的评价。

“为自己负责任？”她疑惑地问。什么是为自己负责，为什么要为自己负，怎么做就算是对自己负责，她真的是一无所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的含义，你那么深的学问，用不着我解释吧。”曾凤说，“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吧，也许能加深你对这句话的理解。当年，我就遇到过一件事，家族居然给我安排了一个对象，一定要我嫁给一个人——”

“哦，曾阿姨——”廖悦兮很意外，也很感兴趣。一来是曾凤居然向自己讲她的故事，二来她前所未有地关心自己的个人感情。

“年轻时，我很自傲，总感觉自己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对自己的未来，也是有过描绘的。”曾凤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很平静，带着微笑。“我所见过的所有男青年，没有一个符合我的择偶标准。更何况对家族强行嫁给我的男人，我会那么顺从地答应吗？当长辈询问我时，我的意见，当然就是不同意。”

强大如曾凤，年轻时也有家族联姻需要，廖悦兮一下子就有了兴趣，“阿姨，那你的反抗成功了没有？”廖悦兮问。

“不管我多么叛逆，多么反抗，家族的力量是强大的。像我们曾家，规矩很多，我的许多哥哥姐姐，也曾经对家庭的婚姻安排有过反抗，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失败了。”曾凤摇着……廖睚感到失望时，曾凤又说：“但我是小魔女，我叛逆的名声在外，他们想降服我，有那么容易吗？我给家族的威胁是，如果硬要我嫁，曾家成为第一豪门的理想，绝对不会实现，我要帮助他们逼我嫁入的夫家成为第一豪门。”看到廖悦兮惊讶的目光，曾凤微笑着解释，曾家的豪门地位，多一半是依靠了曾凤非凡的经商才能，当时，曾家隐隐约约有跃居天下第一的势头，放弃第一位置，曾家肯定做不到。

“那您的家族恐怕要妥协了。”廖悦兮笑着说，心里想，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强大更重要的，如果自己也有曾阿姨那样的才能，廖家人敢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指手画脚吗？

曾凤没有正面回答廖悦兮的提问，继续说：“当时，我也放出话去，那个家族和那个青年，要是敢对我有什么想法的话，就算我没办法拒绝，只能委屈自己嫁过去，也一定要毁了他们那个家族。”

“曾阿姨，你可真厉害，不过，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你真的会这么狠心？”廖悦兮有点心惊胆战，因为婚姻，就要毁掉一个家族，她自问是做不到的，她惊讶地问。

曾凤说：“悦兮，你根本想象不到，京城曾家的小魔女，当时名声有多么大。谁都会相信，我肯定会说到做到。这个话一传出去，我家族的长辈暴跳如雷，但他们拿我也没办法，于是，对方家族害怕了。”

一个人，让两个家族束手无策，廖悦兮羡慕极了，崇拜地看着曾凤，说：“曾阿姨，你真强大——不过，你为什么直接就拒绝了，难道就不能了解一下对方，说不定，人家也很优秀呢。要不然，你的家族会愿意？”

曾凤笑着拍了拍廖悦兮的肩膀，笑得厉害，弯下了腰：“可不是吗？悦兮你还真说对了。没过多久，对方父子俩登门了，是来解除约定的！”

“曾阿姨——”廖悦兮叹口气，既羡慕曾凤有勇气有能力能为自己做主，又暗暗替对方青年惋惜，错过了曾阿姨这么优秀的人物。

“当时我很得意。”曾凤说，“我的斗争这么快就胜利了，就想看到对方那沮丧、失望的样子，也想看到我家族长辈给对方赔礼道歉时的无奈。我曾凤，堂堂小魔女，岂是你能攀结的？连想都不能想。”

廖悦兮禁不住向曾凤竖起大拇指：“曾阿姨，你真霸气！可惜我看不到你当年那种威风，凭想象，不够味。”

曾凤摇了摇头，猛不防却抱住廖悦兮的双肩笑了起来，这一笑就不可收拾了，又笑得弯下了腰，像个小孩子。

“曾阿姨，你——”廖悦兮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难道，当时得意扬扬的曾阿姨逞够了威风，或者说，是让对方出够了洋相。

曾凤好不容易停下笑来，拍打着廖悦兮的手：“悦兮，阿姨丢死人了。你一定想象不到，我一见对方，那个男青年，就愣了。真的，愣了够一分钟。直到人家再三低头道歉说，是冒犯了我，没料到小魔女名不虚传，父子俩都给我道了歉，和我家族长辈说过再见，就要转身离开，我才省悟过来，情不自禁地叫住了那个青年。”

廖悦兮感觉里面有故事，兴趣就更浓厚了，但没有说话，紧紧地拉住曾凤的手，她愿意静静地听下去，不想破坏曾阿姨的情绪。

“呀——”曾凤叹了一声，“那个人，居然完全符合我心中的对象标准。真的，也不能说是他符合我给自己定下的的标准，应该说，简直就是，我的标准是根据他定的。我就奇怪，我没见过他，梦里都没有，怎么就会定下那么样的标准——”

“啊——”廖悦兮也惊呼一声。“曾阿姨，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没想到，让你给遇到了，你可真幸运。”她的心事也被勾动了，自己对赵旭东，现在可以说是矢志不渝，可先前，绝对没有一见钟情，第一百次见，也没有钟情。曾阿姨，她的恋爱故事，可真浪漫啊！

曾凤又笑了一会儿，说：“悦兮，如果是你，放出了那般绝情的话，能有什么办法挽回？”

廖悦兮摇摇头，她这样被动的人，即使处在曾凤的位置，也不会去挽回什么的。她说：“曾阿姨，只要你表现出愿意，对方还不是马上同意？”

曾凤摇头了：“悦兮你想，一个能符合我标准的男人，会那样吗？”

“不会吗？”廖悦兮摇摇头，有点替曾凤失望。

“阿姨老了，和你说这些事，有点丢人。”曾凤笑着说。

“不丢人，不丢人！”廖悦兮忙说，“曾阿姨，我想知道，后来呢？阿姨你是怎么做的？”

曾凤又笑起来，“阿姨这个小魔女，真的不是浪得虚名。我当时装作什么话也没说过，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是问他，准备了什么见面礼，准备下多少聘礼。”

“哎呀曾阿姨，你还真会装！成功了吗？”廖悦兮笑着问。

曾凤脸上飞起红霞，笑着说：“那个当父亲的很惊喜，可那小子很倔，居然说什么解除了约定，不能反悔之类的话。”

廖悦兮有点担心了，又抓紧曾凤的手。

“哼！”曾凤拍着廖悦兮的手背，“被我小魔女看中的人，往哪里逃？讲道理，我不是他的对手，那我就动手！”

“天啊！”廖悦兮捂住嘴，曾阿姨不会是那么凶的人吧？“曾阿姨，都——都当着众人的面——”

“那又怎么样？”曾凤说，“我家的人，本来就很满意那家伙。至于他爸，应该是满意我家吧，帮我动手揍他小子——”

廖悦兮惊讶道：“混合双打呀——强扭的瓜不甜——”

“什么不甜？”曾凤不以为然地说，“说那种话的人是不会扭，扭得不好。我啊，扭得很成功，觉得瓜很甜！”

“曾阿姨，那你成功了？”廖悦兮高兴地抱住曾凤。

“当然成功了！”曾凤得意地说，“我倒是要看看，是那家伙的道理厉害，还是我小魔女的手段厉害。”

“阿姨，我不信你会那么不讲理。”廖悦兮笑着说。

“阿姨这一生啊，也就不讲理了那么一回。”曾凤叹气说，“从此，没有了京城小魔女。阿姨也变成了三从四德的贤内助。性格嘛，就成了你现在见到的这样子。”

“阿姨，是爱情的力量改变了你吗？”廖悦兮好奇地问。她悚然一惊，赵旭东曾经说过一句，说等自己有了真爱的人，就会做出改变的。

“你说呢？”曾凤笑眯眯地说。

“曾阿姨，我还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呢——”廖悦兮还想听下去。

“你啊——”曾凤瞥了她一眼，“别想打探阿姨的隐私了。想知道，可以自己去推理，反正阿姨是多一句话不会告诉你了。”

推理？这是真实发生的故事，又不是编小说，如何去推理？廖悦兮不满足，但曾凤是不会再说什么了。

曾凤为什么会对自己讲她的故事，起因是曾凤认为她不会为自己争取幸福。

“曾阿姨，我——”说到她自己，廖悦兮有点伤心。“他们，他们总是误会我，其实，我——”

“如果，你心有所属，就不会被人误会，也不会怕人误会。”曾凤严肃起来。

“我——曾阿姨，我曾经说过一句话——”廖悦兮也严肃起来。

“哦？什么样的话？”曾凤问。

廖悦兮目光坚定起来，思绪又回到去年那一天，她和解莉为许战和方雅、乔艳送行。她以最崇高的敬意，以最坚定的意志，信誓旦旦地说：“我可能没有爱人，但如果有，就只能是赵旭东一人。”

“现在，你的誓言还算数吗？为什么，赵旭东没有成为你的爱人？”曾凤的语气很平静，但很有力量。

“我的话永远算数！”廖悦兮坚定地说，“只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痛苦地说。

曾凤“哼！”了一声，“都是廖昌河老爷子造的孽！”

“我爷爷？”廖悦兮惊讶道，听到曾凤说她爷爷的不好，她觉得很刺耳，难以接受。

“你爷爷！”曾凤坚决地说，看到廖悦兮眼中的不满，她接着说，“廖老爷子治学能力强，经商很一般，治家太差劲。”

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爷爷，廖悦兮以接受。在她心中，爷爷就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一切都是美好的，令人景仰的。

“在浩浩荡荡的商业大潮中，廖家已经江河日下了。”曾凤说，“廖老爷子自己不能力挽狂澜，就把希望寄托在赵旭东身上。赵旭东想振兴廖家，易如反掌。但廖老爷子太天真了，异想天开地用婚姻绑架赵旭东。而你廖悦兮，背负了整个家族，和赵旭东走进婚姻，这是从头开始就注定的悲剧！”

“曾阿姨——”廖悦兮难以接受，但她尊重曾凤，只能努力阻止她说下去。

曾凤笑了，说：“悦兮，阿姨说的话，你也许听不进去。不说了，你去休息吧，明天，咱们还得去参加竞拍会呢。”

一说到竞拍，廖悦兮愁云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