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多年后，齐阀一门气势炽盛。

梦中画面一转，又切到一个意气风发手握大权的女人身上。

鉴真梦中的碎片，总是像快闪一样，断断续续。

有时候同一个人同样的年纪，他甚至能窥见几种完全不同的结局。

然而命运弄人。

当他真地较真守着去验证时，又会发现，有时候一种结局都没能验证到。

或许是因为某些细小的偏差，导致对方的人生，走向了一个崭新的方向。

鉴真也正是因为这些事，从起初觉得自己是先知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也像一个巨大的笼中之梦，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时间越长，他越分不清真实和虚妄了。

但随着所学知识越多，对自身能力越来越了解，他还是摸索到了一些规律。

如果梦中之人本身的气运愈强，那他的梦，便会愈真实，一个虚无缥缈的荒诞的梦，很容易就会成为注定会到来的未来。

同时伴随他的各种魔鬼絮语般的“碎片”，也会少上很多，赋予他难得的清明与安宁。

反之，其未来则很容易受各种因素影响，发生变化，让人头疼欲裂，情态疯魔。

于是鉴真觉得，自己这种魔怔一样的状态，或许可以靠别人的气运来强行压制。

他出自天一门正统，学到了许多诡秘之术。

时逢战乱，天一门老辈大多为了家国百姓下山锄强扶弱，或战死或失踪。

所以，自鉴真之后的天一门，那些秘术基本断代失传了。

他一个人不听师命，四处游走。

利用一种名叫转金手的秘术，在许多气运重的人身边，偷走一部分气运，炼化为己用，强行压制梦魇。

这样做确实有些效果。

但因为毕竟气运重的人不多，所以窃取的份量也有限。

导致这效果，也不是很明显。

直到鉴真做了关于那个女人的梦。

他在大西北，用望气之术窥得无数气运如溪流般往金昭城汇聚而去。

西北乃齐阀领地，齐氏在此经营扎根多年。

普通人看不见，但深得天一门真传的鉴真，却能用望气之术看见在这西北上空，几乎每一丝气运的颜色都与齐氏一门息息相关。

如今这偌大西北无数运道，皆往金昭城去，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想起那个梦。

他也随之去往了金昭城。

紧接着，便得知了齐正阳有子亟待降生。

很明显，这个孩子，几乎是被整个齐阀百年基业所攒起来的运道托着出生的，今后这份大气运必将助她青云直上。

若能全部窃取过来，他的“病”，可能从此就会好了！

不过，一个人的气运全部窃走，必然会死亡。

贪念一起，鉴真便施行了一个骗局。

哪知，孩子出生时竟出了意外。

她似乎是一名天生术士，冥冥中，有某种力量误导了鉴真的施法。

术法是一门高深严谨的学科，不容半丝错漏。

一旦出错，对人对己，都容易造成反噬。

反噬的后果很明显。

鉴真似乎是成功了，他成功将那孩子的所有气运窃取到了自己手中。

但奇怪的是，这气运像是被放进了一个加了锁的盒子里。

而他没能拿到解锁的关键钥匙。

综合之前的意外，他怀疑，这把钥匙，就是这个孩子的天赋。

孩子没有死，但状态也十分不好。

鉴真现在却不得不保下她，只得又做了一个骗局，用母亲的命，为小孩儿续命。

可当鉴真继续逗留，待要偷取天赋时，发现对方的天赋竟然像隐了身一样，再没展现过了。

好好儿的天赋，怎么会凭白消散呢？

风翩然的身体看似无恙，实则都是假象，根本撑不了多少天。

鉴真知道自己不能再久留，只得暂且遗憾离开。

后来过了许久，因为自己身上的一些诡异情况，鉴真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自那以后，便会经常做长梦。

如果说以前是零散的碎片，这次则更像是个连续剧。

而这个剧里的主角，是另一个他。

他好像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有电脑有手机有飞机……他普通上学、长大、参加工作，他在那个世界的名字，叫做徐真。

那样真实的一个世界。

有时候真实到，会让他觉得自己本来就是徐真。

什么天一门道士鉴真，都是他午夜做的梦。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

他又会觉得，什么徐真才是梦，他明明就是鉴真。

有时候头疼欲裂，他真想砸爆自己的脑袋，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看看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的精神状态愈发堪忧。

那个世界的徐真，曾几度进精神病院。

而这个世界的鉴真，也疯得越来越厉害了。

直到，他用一个烧饼，从一户难民手里买下一个红眼睛的孩子。

他将那个天生带有望气之瞳的孩子留在了身边。

这个孩子学习能力很强，开口说话也很早。

虽是童言稚语，但他每每张口，却能一言直指本真。

这些话，像承重柱一样，给鉴真空中楼阁般的虚幻精神世界加固了几分。

鉴真对他的望气之瞳起了贪念。

他时常想，若是能将那双眼睛安到自己身上，或许对于他的状态能有帮助。

天一门千年传承的秘术里，还真被他找到了类似的嫁接之法。

可这眼睛，必须在生挖出来与重新安装这个间隙间，维持如在母体中一样百分百鲜活的状态。

这个要求很难达到。

普通人在器官与母体斩断联系的那一瞬间，就会开始出现损耗。

为了达到要求。

鉴真开始用那个红眼小孩儿试药，用各种早已失传或被封禁的惨无人道的手段，将之炼成了药童。

这孩子的韧性很强，虽然遭受了百般磨难，但都幸运地挺过来了。

药童的身体素质大大提高，其肉身抗毒抗药性和回复能力，几乎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这样，他可以安心使用那嫁接之术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们撞上了两个军阀的突袭战，在往深山老林避让的时候，那孩子走丢了。

鉴真的时空之眼和望气之术，都对身负红瞳的他无效。

鉴真再度陷入半疯魔状态。

而那个世界的徐真，则将自己梦中看见的时空碎片，开发成了一款游戏作为寄托。

当年那位齐阀千金成长的过程中，始终不曾放弃的鉴真也曾悄悄在她附近潜伏观察过一段时间。

可在几次接触中，他又发现一件令人绝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