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前段日子。

她在红石原那昭告天下的檄文发布后。

忽然收到了一封暗信。

经外祖母确认后，她才得知，这位名叫蒋杲的先祖竟然还活着，而且还让她来珐琅国，要将卧水珠送她，助她重启蒋氏皇朝的荣光。

江雪梨起初还在犹豫。

但随着红石原危机加重。

她对于提升实力和增强保命能力，有种前所未有的迫切感。

江雪梨决定赌一赌。

蒋杲说他重伤后，不能长时间见光，所以无法长途跋涉越过沙漠，去往大周。

江雪梨便只好带人来了珐琅。

因为江雪梨的外祖母，或者说蒋氏祖先，与那金亭台有过一些渊源。

所以江雪梨在离开前，决定用掉这个人情，去金亭台寻求那位方圆大师的援助。

有他在，此行应当无虞。

可谁知，好不容易联系到对方后。

那金亭台的方圆大师竟说，已经派人去过珐琅了却前尘旧怨了。

既已动身，何劳再去？

出乎意料地没请动。

好在江雪梨到珐琅，与蒋杲私下碰面后。

刚开始还是和谐的。

蒋杲将卧水珠送给她，甚至耐心地教她如何使用，还讲了不少自己摸索出来的经验。

一副掏心掏肺的慈善长者模样。

哪能想到事后，会在她将要离开之际突然翻脸。

“也许他最开始确实是真心想要助你。”齐漪听完这个故事，忽然开口道。

江雪梨愣了愣：“真的？”

齐漪轻声道：“他苟延残喘这么久，恐怕早就到极限了。自觉命不久矣，记起自己的皇室荣耀，所以想要将卧水珠送还给你这个血亲后辈，只是亲身体会到你的术法能力后，他忽然发现了另一条长生的希望之路，所以又强行将你留了下来。”

齐漪唇角略含讥讽地勾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感念他对你的帮助，见他年老体衰于心不忍，自己主动用术法灵力帮助他缓解过病情吧？”

江雪梨被她说得噎住。

仔细回想，那蒋杲的态度转变，确实就是在这件事情前后。

“人心易变，”齐漪淡笑，“永远不要小瞧人的欲望和执念。”

江雪梨将脸埋在她的脖颈，情绪有些低落，那是一种长久压抑本心的绝望和茫然。

“你说的是对的。”她轻声道。

齐漪忽然顿步，用一种平静的语调唤了声：“蒋雪离。”

不是江雪梨，而是蒋雪离。

疏离又陌生。

背上的少女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有些难过。

“你如果想当蒋雪离，那就摒弃你那些没用的善心吧。”

齐漪叹了口气，似是能感受到她的纠结与挣扎，望着殿外的厮杀与火海，蛊惑般轻声道：“如果你更喜欢当江雪梨，那把红石原，送与我如何？”

两人之间静了静。

一个少女精准踩中对方内心煎熬多年的弱点，毫不遮掩地昭示着她的野心。

另一个少女用长久的沉默，来回应着这份蛊惑。

终于。

背上的人仿佛剥离了躯壳，只能呆呆听见自己用习惯性的语气麻木道：“可我，从生下来就是蒋雪离。”

齐漪笑了。

并没有因为交易未妥而泄气，反而双眼更加明亮。

这样选，才有意思嘛。

那就，战场上见吧。

……

她背着她，避过了许多前来探查的神职护卫和陆续冲进来救水搜人的珐琅士兵。

“前面不好走了。”

躲在阴影处，望着前方那段灯火通明、毫无遮拦的路，齐漪轻声道。

蒋雪离抿了抿唇：“不能再拖了，我刚才出来时看见这一任的教皇已经往内殿去了。他和蒋杲之间有特殊的联系，他一知道，蒋杲就会知道。”

“他和蒋杲是什么关系？”

那个教皇齐漪也看见了。

容貌苍老，身姿却壮硕，一看就是个高手。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会受制于蒋杲。

“他和蒋杲两体一命。”蒋雪离低声道，“珐琅神教有一些诡异的秘术，譬如强行将几岁幼童灌溉成神之子……十分邪乎。”

“这现任教皇烟图就是蒋杲用邪术强行灌溉成高手的。”

齐漪蹙眉：“但我听说，这样铸就的高手，都会命不久矣。”

那烟图瞧着还挺健康的模样。

“所以说，他和蒋杲两体一命。只要蒋杲不死，他就不会死。”

“这个烟图是几阶修为？”

“在接受邪术前，他本是教中一名边缘人物，长久地困在六阶不得突破。但接受蒋杲相助后，他突破至了七阶。再借助卧水珠，能爆发出八阶的实力。所以，在外人眼中，他是一名八阶武尊。”

蒋雪离显然也不是白白被囚。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蒋杲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个相当透彻的了解。

也许是对方也觉得她命不久矣，很快本源力量就会被卧水珠吸干，所以防备松懈了。

齐漪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

“可奇怪的是——”蒋雪离皱眉，“平日若蒋杲有事离开，都会让那烟图坐镇内殿，假意拜神，实则是看着我。今天他却没在，我怀疑，还有别的变数……”

齐漪眼珠一转。

忽然想起那位消失已久的不醒大师，笑了笑道：“也许是被人叫走了。”

蒋雪离见她一副没当成事儿的模样，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前方巡逻的兵太多了。

这个时候不适合往外冲。

所以齐漪背着她，已经在原地的阴影中停留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放我下来吧……”蒋雪离轻声道，“我恢复一些了，可以自己走。”

她本身就是一名治愈系术士。

哪怕是在被困之时，体内的治愈之力都能来回流转、生生不息，长久地吊住她一口气。

更别说如今又有卧水珠在手，之前被吸进去的本源之力，如今再一点一滴吸取回来。

蒋雪离的状态，确实比之前在神殿时，好了太多了。

齐漪想到对方修为也不低，而且出自皇室，定然有高阶武技和功法傍身。

且对方研习多年，不会比自己差。

于是便将她放了下来。

“你在等什么？”蒋雪离忽然问道。

齐漪回头瞄了她一眼，挑眉道：“你失踪这些日子，你手下的人，都没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