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龙没带别人，自己跟着两辆车，来到了江北的屯子里。

这边土路难走，车轱辘压在稀泥里，搞得又脏又滑，加上众人喝了酒，居然陷进去，捣鼓半天，都出不来。

“草，这可咋整，太他妈耽误事了！”

大壮命令几个兄弟下去推车，自己在车上破口大骂。

二龙说：“老弟，好事多磨，你别着急，我想想办法。”

他又给乡长打电话，让乡长找了两个派出所的警察，开着公车过来，拿铁锁把他们拉出了泥坑。

大壮连忙过去表示感谢，还从后备箱里，拿出两条好烟送给他们。

乡里的警察，一老一少，老的估计五十多，少的应该刚毕业。

老的说：“乡长怕你们办事儿费劲，所以让我俩帮帮你们。”

少的说：“这烟挺好，谢了，哥们儿。”

所谓办事儿费劲，指的是，社会人询问左邻右舍一些问题，人家肯定心里有顾虑，不敢说实话，要是乡里派出所的警察去问，那就好办多了。

乡长常年跟村民打交道，拿捏他们的心态，那是非常精准的。

大壮这伙人，加上二龙，还有两个警察，正好是十个人。

他们把张成家里，详细搜索一遍，得到很多线索。

杯盘狼藉，证明有挺多人，在这里喝过酒。

地上好几双鞋，证明有的人离开时，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如果范怒涛在这儿，他甚至能看出，炕上那件皮大衣，就是齁巴穿过的。

“这他妈能去哪儿呢？啥也看不出来呀！”

大壮急的抓耳挠腮，他没有那么多思路可以想。

二龙也是个棒槌，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两个警察。

年轻的警察说：“我去问问邻居，看看他们有没有瞅见，这些人都去哪儿了！”

二十分钟左右，警察回来，说出一番话，跟二龙从乡长处打听到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老警察想了想说：“这样吧，咱们就按照邻居提供的线索，去桥墩子底下，看看还有啥发现没！”

众人呼呼啦啦上车，沿着那条死路，一直开到桥墩子附近。

这里有好几摊血迹，那都是齁巴等人，被砍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赵鹏他们杀完人，走的很着急，都没来得及处理这些东西。

老警察抓了一把雪，拿鼻子闻了闻，皱着眉说：“这个味儿……不妙啊！”

年轻的警察也凑过去，转悠两圈之后，指着河边说：“你们看这个冰层，这一圈儿，比其他的冰面都薄一些！”

“啊，确实。”二龙凑过去，看了看说。

大壮不解的问：“薄点能咋的？”

年轻的警察说：“冰层薄，证明没冻结实，这有两种可能，第一，有人在这里冬泳，而且只是泡着，没往远处游……第二，有人从这个地方，推了什么东西下河，把原来冻成的那层冰面给破坏了……坦率的讲，失踪那些人，可能掉江里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年轻的警察，确实很坦率，他的意思，也很简单，那就是江湖仇杀，你们想找的人，再也找不到了。

大壮听到这话，心中一筹莫展。

要是齁巴被人毁尸灭迹，自己可怎么交差？

老警察拍了拍大壮的肩膀说：“小伙儿，你放心，等我回到局里，就把这几个人失踪的消息，提交上去，让松江下游的派出所都注意点，万一有人打渔，或者堤坝拦截啥的，没准还能找到些线索。”

所谓的线索，就是尸体呗，那能有啥用？

大壮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但他也没有办法，再提出别的要求了。

今天能有这俩警察帮忙分析案情，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无奈之下，他带着诸位兄弟，辞别了警察和二龙，返回金鑫的住处。

……

金鑫和范怒涛，听完前因后果，表情都很凝重。

金鑫想了想，安慰范怒涛说：“这些事儿，都是他们的揣测，也做不得准，我觉得，你兄弟福大命大，肯定没有问题……不过当务之急，是把那个张成抓住，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范怒涛点了点头，他明白金鑫的意思。

赵鹏算是一个社会大哥，如果冤枉了他，他有能力对自己和金鑫，展开一系列报复，因此，不能第一个拿他开刀，要整他，就必须一次性的整死！

而张成呢，只是一个碎催，啥也不是那伙的。

事情发生在他家，他就脱不了关系，把他抓起来，打死打残，都无所谓，哪怕他是冤枉的，挨一顿揍，他也没处喊冤。

范怒涛说：“老金，所有的事儿，我都得拜托你了，你是我在松江最好的哥们儿，除了你，我谁也指望不上！”

金鑫说：“草，咱哥俩还扯这个？我肯定当作自己的事儿来办！”

次日，晚上八九点钟。

金鑫和范怒涛，以及大壮一行人，开着车来到了，野狼的士高的门口。

此前，他们已经向消息灵通的社会混子，打听过张成的性格和人物关系，知道这小子爱喝酒，爱吹牛，还贪财好色，惯会见风使舵，不算什么硬汉。

大壮叼着香烟，站在夜店门口，胳膊底下夹着包，包里有很多现金。

他正琢磨怎么把张成骗出来时，从夜店里头，走出来两个老妹儿。

这俩老妹儿，长得一般，但穿着十分暴露，头发也是一个红，一个黄，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非常新潮了。

大壮眼前一亮，照着黄头发老妹儿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那老妹儿顿时横眉立目，张口就骂：“WCNMLGB，你他妈疯了？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整死你个B养的！”

大壮从手包里，掏出200块钱，递过去说：“老妹儿，长得挺好看，咋张嘴就骂人呢？交个朋友呗？我是烟厂的大伟，野狼的士高张成的朋友，你帮我把张成喊出来，这200块钱就给你了！行不？回头有时间，咱俩一起出去吃饭！”

老妹儿看见200块钱，顿时就不骂了，那时候，各路混子都有自己的地盘儿，这人既然说混烟厂附近，那到了站前，他可能就会充满顾虑，比如，曾经跟站前的某个大哥，或者大哥手下某个兄弟发生过冲突，那他就不敢进对方的场子，否则肯定挨揍啊！

“草，等着吧！”

黄头发老妹儿，扭着小屁股，转身进屋了。

既然收人家这么多钱，通风报信肯定是要做的，至于跟不跟他出去吃饭，那就再说了，不过对方有钱，要是足够真诚，老妹儿也不介意，跟对方发生点亲密接触。

这时候，张成正在舞池里头摇头呢。

黄头发老妹儿，经常到野狼玩儿，跟他也挺熟悉的，过去给了张成一杵子说：“张哥，外边有人找你，挺他妈有钱的！”

“啥玩意？”野狼音乐声音太大，张成没听清楚。

黄头发老妹儿，把他拉到旁边，跟他说出了刚才自己被人拍屁股，又给了200块钱的事儿：“你这哥们儿，挺他妈色啊，长得人高马大，却是个骚东西！”

张成咧着嘴，看着老妹儿，嘿嘿直笑：“草，不色不是男人，说骚，谁有你骚？”

张成说完，就往外走。

站前距离烟厂不算太远，他交游广阔，有烟厂的朋友很正常。

门口的大壮都没见过张成，只是看见黄头发老妹儿，领着一个瘦高的混子过来，默认他就是张成了。

“张哥，我大伟啊，上回咱俩喝酒，我拜托你那件事，你整得咋样了？我这边尾款都备好了！”

大壮一边说，一边把手包打开，那里面好几沓子钱，足有数万元。

张成和黄头发老妹儿的眼珠子都亮了。

张成也不认识大壮，但是他经常出去跟人喝酒，一旦喝多了，每次都能把牛逼吹得震天响，陌生人不知道他的深浅，把他当成遮奢人物，那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没准什么时候，这小子跟自己喝过酒，被自己吹的牛逼给镇住了呢！

妈的，钱在眼皮底下，总不能放过吧？无论如何，先把钱搞到手再说！

至于事情，能办就办，办不了拉倒，反正他求自己办事，肯定没有自己牛逼，而且，最近张成帮着赵鹏，干了一件狠事儿，导致他在野狼的士高的地位，那是坐火箭似的蹿升！

以前那些哥们儿兄弟，他都不放在眼里了，何况是求他办事的人？

张成心里底气十足，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妹儿说：“你先滚犊子吧，这里没你事儿了，想跟我哥们儿睡觉，回头你们再联系！”

黄头发老妹儿气够呛，还想说点啥，却见大壮往前走了两步，一把将自己推开，然后扶着张成，三步两步的，坐上门口那辆很气派的小轿车。

啪，车门一关。

张成没等说话，脖子前面，就多出一把冰冷的匕首：“别动弹，老实跟我们走，要是敢喊人，现在就整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