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呢，90年代初期，国内生活水平很差，哪怕是国外的翻新机，搬到国内，都成了抢手货，别说东北，就连京沪等地，也要排队抢购。

有福电子专营店，选址在工业大学对面的上夹树街，左殿军租了两间门市房，把它们打通之后，形成一个更大更豪华的门脸，装修标准和服务流程，都有韩国人过来指导，纯白色，现代化的装饰，帅哥美女，见人就弯腰，只说拜年话的服务，在当年都属于蝎子粑粑独一份。

有福电子专营店开业之后，常年处于货品供不应求的状态。

如果说，翻新机的出厂价是1，黄瘸子的收购价就是2，市场销售价则达到4-5，利润太惊人，营业额比左殿军的赌局子还要高，每天七八千，甚至过万的收入。

黄瘸子吃香的，喝辣的，美得找不着北，甚至学港片，穿风衣，戴墨镜，纯金手表，镀金拐棍，整体造型，显得特别滑稽。

按照协议，老黄要跟大军对半平分所有财富，其实，老黄很舍不得，但江湖规矩，他必须遵守，黄瘸子需要左殿军给自己当靠山，解决黑白两道的复杂关系，因此，只能把成本做高，自己的衣食住行，全都算做公司成本，剩下的钱，老老实实，每个月分给大军。

大军这时候也不缺钱，他投桃报李，送给老黄一辆小汽车，外带一个司机兼保镖，叫何国胜，三十左右年纪，身高一米八多，黑西服，白手套，带出去非常有面子。

这一日，黄瘸子酒足饭饱，拄着拐棍，走到西大直街和教化街的交叉口处，看见一群半大小子在打架，准确的说，是四五个打一个，被打那个，也一瘸一拐，满脸鲜血，却不肯服输，手里拿着砖头，抓住一个衣服挺干净的小子，咣咣猛砸，打的那小子哭爹喊娘。

“黄涛，松手。”

另外几个小子，见状猛踹这瘸子仅剩的一条好腿……老黄看到这里，或许是同病相怜，心中升起一股怒意，回头吩咐何国胜：“老何，你去帮帮他。”

何国胜是装卸工出身，曾经累死累活，只能赚几十块钱，如今当了司机，每个月挣500块钱，出门还能开小轿车，别提多风光，多体面了。

他对黄瘸子，简直敬若神明，黄瘸子让他去打那几个半大小子，他一点都不迟疑，上去就挥拳，叮咣给那几个小子，全都干趴下了。

“滚。”

黄瘸子大喊一声，四五个半大小子撒腿就跑。

“咋样，你没事吧？”

黄瘸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叫黄涛的小瘸子。

“……”

黄涛不敢说话，低着头，一瘸一拐，往小胡同里跑去。

“黄总，你看？”

“跟着点，给他送回家得了。”

黄瘸子拄着拐棍，也往前走，就当消化食吧——他看黄涛，依稀有点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小瘸子家门口，有个30多岁，徐娘半老的妇女正在等他。

这妇女长得不错，鹅蛋脸，五官端正，身段丰腴，梳着两条大辫子，黝黑锃亮。

“小涛，你怎么又跟别人干仗了？妈不是告诉你，遇到事多忍耐吗？”

“妈，他们骂我没有爹，是个B养C的。”

“那也不能打架。”

“他们打我……”

“一个巴掌拍不响！”

妇女不断数落着孩子，黄瘸子见状，忍不住替他分辩说：“哎，大妹子，你家孩子被别人欺负了，你应该替他报仇，不能再说他了，你看，他脑袋上好几个大包呢，要不是我帮着，他都不知道被人打成啥样……”

“小涛，你受伤了？”

妇女闻言，连忙把孩子搂在怀里，拿手去摸他的后脑勺，果然，那里有好几个大包，于是，她两眼垂泪，再也不埋怨孩子了。

老黄也不说话，场面非常安静。

很久之后，妇女缓过神，要请老黄回家喝点茶叶。

老黄进屋，发现这家很破，住着大杂院，房子都漏雨了，墙上也贴满破报纸，非常寒酸。

黄涛家里，只有母子二人相依为命，黄涛在读初中，母亲卖熟食对付生活，就是干豆腐，咸菜丝，鸡骨架啥的，勉强过日子吧。

“大妹子，多谢款待，改天我也给你送点吃的喝的。”

“哎呀，不用，不用……”

从这天起，黄瘸子有意无意的，总往这边送东西，同时，也买点熟食回去，自己吃或者送员工，他家大业大，员工十多个人，那妇女的生意越做越好，俩人也逐渐熟悉起来。

老黄得知她叫艳秋，是个寡妇，从绥化市望奎县，来到松江谋生。

黄涛的亲爹是个农民，农闲时节，喜欢喝酒，有年冬天，他参加别人婚礼，酒喝的太多，贪黑往家走时，困劲儿上来了，躺在路边睡了一觉，结果，绥化冬天零下二三十度，他这一觉睡的，再也没有起来。

黄涛孤儿寡母，在家乡无依无靠，种地都没有力气，只能跑到省城谋生。

“唉，大妹子，你太惨了，要是不嫌弃的话，以后咱俩互相扶持，搭伙过日子呗？”

老黄以前是个贼，隔三差五蹲监狱，混的不好，娶过寡妇，也跟人跑了，如今，他是正经商人，他觉得，自己需要个女人，而艳秋就挺不错，圆润，富态，有福相，还带个儿子也姓黄，结婚后，都不用再造人了。

“大哥，你那么成功，能看上我么？可别闹了。”

艳秋做出一副害臊的模样，扭捏的跑回屋里。

老黄哈哈大笑，他干别的不行，察言观色最在行了，这年代，小寡妇带个儿子生活，那多费劲啊，儿子被别人欺负，她也被别人排挤，受了多少气，不说也能猜到。

如今，有个富裕老头，主动要帮她，她能拒绝么？

老点没啥，丑更没啥，什么风花雪月，灵魂共鸣，那都是吃饱了撑的，小资情调。

普通老百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别的没啥好讲，有没有共同语言，也不那么重要，经济，才是家庭和睦的第一要务。

黄瘸子跟艳秋的关系进展极快，挑明之后，黄瘸子就送钱，送礼物，给黄涛也送衣服，送自行车，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黄涛本来不乐意，可是，没过多久，他被校外混子勒索钱财，发现是个穷鬼后，揍的满头大包，黄涛不得不找黄瘸子求助，然后，何国胜出手，干翻七八个校外混子，黄涛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后爹，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