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沐曦窝在椅子里，听着耳边的丝竹之声和外面传来的雨声。

今日云黛唱的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听着云黛低低婉转的歌声，孟沐曦想起了萧子玉。

想起和他这么久以来的点点滴滴，心中的思念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从来不觉得他不会来，她担心他来……

半晌，云黛一曲唱罢，看见孟沐曦还在出神。

还以为她不喜欢，轻声道：“孟姑娘若是不喜欢，云黛也会唱别的。”

孟沐曦回过神来，对她露出笑容，“你唱的很好，先下去吧！”

“是！”

云黛带着几人退下。

白雨上前为孟沐曦加了披风，“这秋雨一下就凉了，孟姑娘身子还未大好，还需小心！”

孟沐曦抬手将披风拢了拢，“你这一说，我确实觉得有些凉！”

又冲她微笑，“谢谢你！”

目光望向窗下的琴架，走了过去，手轻轻拂过，发出一串音符。

在琴前坐下，轻轻伸手，随意试了试。

略想了想，弹了一首青丝。

琴声低转，不由得浅唱出声。

落花纷飞飘散，迷乱我双眼。

烟波江畔渔船，今宵灯火。

我依然醉生梦死般，笑看世事似水变迁……

君不见，妾起舞翩翩

君不见，妾鼓瑟绵绵……

君不见，一缕青丝一声叹……

……

不知何时，南睿悄然立在窗外一侧。

她的歌声琴声，混合着雨声，纷纷敲打在他心上……

孟沐曦一曲弹罢回头问白雨，“这曲子如何？”

白雨浅浅的笑，“孟姑娘弹的好极了，这许多日我和云黛竟是班门弄斧了……”

孟沐曦笑了笑，“过奖了，跟你和云黛没的比，我只不过是占着个曲子新鲜罢了。”

“你说你们殿下会喜欢这曲子吗？”

白雨微微一愣，“殿下会喜欢的！”

“是吗？”

“那你让人去请他，就说我晚上请他听琴！”

……

南睿听的清楚，将手中的锦盒塞入怀中，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回了房间，呆坐着，无声的笑了又笑。

谭冰看了半天，出声提醒，“殿下，您是不是喜欢孟姑娘？”

南睿抬头，眉眼含笑看向外面的雨帘，“有一点……”

谭冰一愣，“可是殿下……”

南睿摆手，“你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谭冰只得把话咽了，回道：“东城门倒是汇报了几名可疑人物，我已经派人跟着了。具体是不是那人还不确定。”

“好，那你明日亲自去看看，毕竟你见过他，应该能看的出！就是那日突围出去的那人……”

“是！殿下放心，属下记得那人！”

“嗯，你记得就好，若是认不准就回来报我……”

两人话未说完，白雨来了。

“启禀殿下，孟姑娘让我来问问殿下有没有空，她想请殿下听琴！”

南睿沉默了一下，问谭冰，“今晚可有什么要事？”

谭冰一愣，“……好像没有！”

“……那本殿下就去听听！”

“是！”

白雨得到回复退了下去。

*

晚膳时分。

南睿果然带人过来。

听见动静，孟沐曦头一次站起身来。

也并未行礼，只是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两人一同用了膳。

等到用完膳，南睿作势要走，“可还有事，没事我走了！”

“等等，那日你说封我的女将军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

南睿有些惊讶，“怎么，你想通了？”

孟沐曦上前拽住他的衣袖，“我考虑考虑。”

“我近日学了首新曲子，邀你听听……”

“好！”

孟沐曦在琴架前坐好，开始认真弹奏。

琴声响起，屋里的气氛渐渐暖起来。

南睿捏着酒杯不动声色的盯着她。

一曲罢孟沐曦很自然的回来挨着他坐下。

云黛等人上前开始弹奏些别的曲目。

孟沐曦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歪头问南睿，“我弹的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

孟沐曦举起酒杯朝他扬了扬，两人对饮一杯。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孟沐曦壮着胆子打量他，剑眉入鬓，凤眼生威，翩翩少年郎。

南睿睨她，“……怎么看上我了？”

孟沐曦笑了一声，“嘿嘿，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是西陵皇族，为什么姓南呢？”

南睿听得这个古怪的问题，又一下子会意。

笑出声来，“你这是什么问题？还是你以为西陵人就应该姓西，北陵人姓北，那你们夏朝的皇帝就该姓夏了？”

“哈哈……”

孟沐曦似乎也被自己逗笑了，举起杯子和南睿碰了一下，“是我好奇，那你可知南陵皇族姓什么呢？”

南睿饮尽杯中酒，慢慢的道：“他们啊……他们姓南！”

孟沐曦抿唇笑，又给南睿的杯子满上。

南睿端起酒杯，“其实南陵和西陵最早是一对兄弟，所以都姓南！”

孟沐曦不笑了，南陵和西陵祖上居然是一脉相承。

云黛的歌声还在继续，又是那首蒹葭。

孟沐曦沉默了半晌，抬头看向南睿。

这些日子以来，南睿带她去骑马，带她射箭，还曾让她扮作侍女参加宴请。

在宴席上她也见到了那位南睿提拔的女将军，英姿勃发，骄傲肆意。

应该也是西陵人的骄傲吧。

孟沐曦呆呆的望着南睿，想到了云淮。

他也是个太子，或许除去个人恩怨，云淮也是个有能力的人。

不管是他们还是萧子玉，他们每个人都活的那么真实，那么投入其中。

他们都是真的人生。

唯有自己总是像个看客，隔着玻璃，隔着窗纸……害怕沉迷其中，又不得不融入其中……

孟沐曦叹气，“南睿，我问你，你对我一个俘虏那么好干吗？”

南睿不答，目光专注，“……你觉得呢？”

孟沐曦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微红着脸，“我猜你喜欢我……”

南睿呆住片刻，一时有些怀疑，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孟沐曦抿了一口，又亲自给南睿满上。

“该你了，我喝完了！”

……

过了许久，南睿终于醉了，手撑着额头，低声呢喃：“我……该回去了……”

孟沐曦赶紧起来搀扶他，“殿下，你喝醉了先歇歇！”

孟沐曦喊了白雨帮忙把人搀扶到自己的床上，挥退了白雨等人。

看着歪躺在床上的南睿，觉得脸发热，心跳加速。

像做贼一样，不自觉羞红了脸。

搓了搓手，试探着戳了一下南睿的脸，“南睿殿下……南睿……”

南睿不答，只低声嗯了一声。

孟沐曦窃喜，真喝醉了啊。

不枉她一个晚上说了那么多话，敬了他那么多酒。

每次南睿都是喝光，自己都是抿上半口一口的。

他若再不醉，自己都要醉了。

孟沐曦抬手摸向南睿的腰间，只觉得他的身子滚烫，回头看他闭着眼也觉得不自在。

索性拿了一个枕头将他的脸盖住……

南睿感受到脸被压住，她的呼吸那么近，愈发觉得自己醉糊涂了……

孟沐曦取下香囊看了看，丢在一旁，又拿起玉佩看了看，给他重新挂上。

心中纳闷，怎么没有一样像令牌一样好用的东西呢？

南睿没有令牌的吗？

隔着外衣摸了摸，里面似有硬物。

孟沐曦伸手探进他怀里，摸索着掏出了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一看，竟是一支红珊瑚做的发簪，挺漂亮的。

合上盖子，又将盒子塞回去。

视线转向南睿的两个衣袖，……

孟沐曦看完空空如也的衣袖，打量的目光扫遍全身。

拉着他的腰带仔细瞧，看有没有暗格……

正当孟沐曦翻的起劲的时候。

忽然听见有人说话，“……你摸来摸去，找什么呢？”

“啊！谁……！”

孟沐曦吓的一个激灵。

“是我……本殿下问你找什么呢？”

本该醉倒的南睿却抬手拿开枕头，丢到一旁。

单手撑着脑袋，略带迷离的打量着弯腰跪在他身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