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许久不见的名字，姜鲤那双混浊的眼睛茫然地朝声音那边望过去，即便她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对面也是一艘船，不过配置看起来要比姜鲤身处的这艘船要贵得多。

船上是面色憔悴的容诸，他跟姜鲤一样，一眼就能看出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脸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黑眼圈也很重，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极了。

容诸的声音也充满了沙哑，质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男人摊手，略显无辜的样子，“没什么，就是容先生你最近桃色新闻很多，我想看看这两个，到底哪一个才是你心爱的那个而已。”

说完，男人就不顾容诸脸上想骂娘的神色，慢悠悠地来到姜鲤跟前，把手放在了姜鲤眼前，嘴巴贴在她的耳边说道：“姜鲤，你看清楚，容诸到底喜欢的是谁，你看他会不会救你！”

只一瞬间，姜鲤的眼睛就不痛了，她眨了眨忽而清明的眼睛，有点不适应光线地皱起眉望着她面前的男人，他眼睛里依旧是仿佛单纯想看热闹的色彩，笑着说：“这样吧，这两人你选一个，另一个我丢海里喂鱼。说道做到，选吧。”

然后姜鲤下意识地望向了跟她一样被绑架的苏黎。

即便她白色的裙子上沾了脏污土块，嘴巴也被黑布缠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有些狼狈，但是她还是该死的好看。

这会不会衬得她......很丑？

姜鲤低头瑟缩了一下，心头莫名涌出一股委屈，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

尽管没有记忆，姜鲤却有一股自己好像生生世世都从来没有被选择过的感觉。

于是姜鲤抬起眼睛定定地望向对面的容诸，眼睛又变得干涩起来，似乎要流眼泪了，她心里忐忑不已。

不是因为怕死，她害怕，害怕的却是容诸不选她，更是暗自期待，期待她可以是容诸的答案。

可以吵架，可以赌气，但跟别人放在一起做生死选择的时候，即便是天生就没经历过什么苦难的小鲤鱼，也希望她的漂亮珠珠可以在那一刻选择她。

另一边，容诸站在船上，嘴角轻扬，恍若在做什么显然已见的决定，他神色轻松地说：“救苏黎。”

似是早已知道一般，男人胜券在握般歪头对姜鲤说：“丢了他吧。你看，他根本就不会选你......”

可是下一秒，谁都没有料想过的画面出现了。

容诸轻松的脸庞上出现了裂痕，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捂着心口跪在地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姜鲤，焦急又不顾形象地叫喊：“救姜鲤，我要救姜鲤，救姜鲤......”

他眼里全是赤城的爱意，捂住心口，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一遍又一遍地吐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而那一刻，在姜鲤的眼中就是那颗流光溢彩的漂亮珠珠重新绽放出藏在灰烬后的光芒，光影倒映在水中，如烟花般绚烂。

瑰丽极了，那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光彩。

明明衣着得体的少年最是狼狈地跪在地上，嘴角全是吐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的下巴，但眼睛里更是毫不掩饰的愧疚与爱意，热烈而坚定。

他依旧不断向对方祈求，让他心爱之人活下来。

那是姜鲤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光景，比那一天跪在地上令人怜惜的周寒年更让她触动。

看清楚了，这才是她的漂亮珠珠。

心脏震颤不已，涌出一股姜鲤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感情，像是酸涩的果汁气泡水，炸开后全是丝丝的甜蜜。

姜鲤嘴角终于绽放出自从苏黎回国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很淡，但是也跟容诸一样充满坚定。

她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谢锦辞说要的“喜欢”吗，爱是永远的首选。

不，爱从来都不是选择，是只要她一站在那里就是正确答案。

漂亮珠珠喜欢她。

姜鲤也喜欢漂亮珠珠。

男人勾起的嘴角僵住，不敢置信的目光在姜鲤跟容诸之间来回流转，挣扎好一番后，最终他还是做了一个手势。

顷刻之间，法则之力流转，世界颠倒，时间迅速倒回，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开始倒退，蒸发的海水如雾气沉淀落下，万物虚化褪色。

漩涡中心，只有地上那颗倔强的珠子不愿离开，容诸额前的金色圆珠疯狂转动后慢慢暗了下来，容诸挣扎地扣紧地面，却怎么也抵挡不住那股吸力。最后，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落在地上，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姜鲤的眼角被泪水模糊，她大声喊着不甘，伴随着强烈倒退感的，还有有人要偷走她记忆的感觉。

姜鲤告诫自己一定要记得，然后挣扎着要去到容诸的旁边，可是等她挣脱那条束缚着她的麻绳之后，她在天崩地裂间跑到船边，正想要纵身跃下海面之时，容诸彻底咽了气。

眨眼间，万物归位。

姜鲤又听见身边这个男人发出冷漠却带着笑的嗓音，“这样吧，这两人你选一个，另一个我丢海里喂鱼。说到做到，选吧。”

姜鲤随着男人的目光望过去，那边是衣衫整洁的容诸，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念出了那个名字，“救苏黎!”

姜鲤眨了眨干涩眼睛。

她没忘记。

但是刚刚发生的一切消失得太快，就好像是她一个人的臆想般，而容诸依旧是选择救苏黎。

姜鲤旁边的男人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又对姜鲤重复着刚才已经说出的话语，他说：“丢了他吧。你看，他根本就不会选你......”

只有她自己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但是疼痛的心口不会作假，证明着她确实刚刚明白的爱意。

见姜鲤没有说话，男人轻轻一笑，对姜鲤说：“你要丢了他吗，丢掉他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那边的容诸听到了男人的话，着急起来，“你答应我要放了苏黎的，你要钱的话，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你不能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