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忍心放他走？”

李裕下山不久，一道人影出现在高墙之内，正对着天机老人。

天机洞损毁，然而天机老人却没有死。

“先祖之命，不敢违抗。”天机老人如是道。

“呵，李淳风，真以为天机洞可以摒去天机，让本帅无法察觉这颗刺目的紫薇帝星？”

面具之后，低沉的声音振聋发聩。

天机老人瞥了此人一眼，没好气道：

“是吗，如果你真有那个卜卦的本事，缘何当年跟踪老夫？”

袁天罡不说话了。

换个人这么对他说话，他早就一掌将其击毙。

然而天机老人终归是那人后嗣，他不忍老友断了传承。

“不必顾虑，老夫已将毕生所学，传给我那孙女，你大可狠心下手！”

天机老人握着龙头拐杖，目光不避，紧盯袁天罡。

袁天罡不怒，反问，“怎么，你很想死吗？是怕被本帅用为棋子，逼那温良的殿下？呵，你倒用了真情，真是让人作呕。”

“还是先说说你的目的吧，大帅！先祖遗命，李裕殿下本就应当三年后出山，收服江山，为何你要用殿下性命，逼迫我提前放他下去？”

天机老人问道。

他这辈子没有软肋，哪怕是孙女，都不如先祖遗命更重要，唯独在李裕，他妥协了。

“变数。”

袁天罡背负双手，走到窗边，目光透过万里雪山，口中微吐二字。

“你好像说了一句我早已知道的废话。”天机老人道。

袁天罡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李裕不同于李星云，他的命运是个变数，但绝不是三年后下山时，而是从十一年前开始，他的命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可能。”

天机老人摇头否认。

“看来你一点都没继承那人的本事，十一年前，刘季述勾结宦官杨复恭，欲废除当时已对他有嫌隙之心的昭宗，扶持太子德王上位，如同当年在僖宗面前所行之事。”

“然面对诱惑，太子李裕表面迎合，暗地则与宰相崔胤联合，最后结果便是禁军统领杨复恭、神策军中尉刘季述伏诛，太子不仅代任禁军统领，还接任诸道兵马元帅，稳坐东宫，压制群臣！”

“你知道他那时才多大，一个十六岁的娃娃！”袁天罡语气中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从那以后，他的卦象就变了。

李星云的走向和结局，从原本的模糊不清，到数条分叉，有生有死。

然其枢纽，全系于一人。

“所以从那个时候，你就开始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就连朱氏父子攻入长安，你都相信他不会死！”

“太子闭关之地实乃隐秘，本帅多次派遣不良人潜入东宫，却连太子之面都见不到。本帅欲亲自动身，却又不敢惊扰殿下，更何况诸多事宜缠身，直到帝殇时，本帅才真正得以窥之全貌。”

袁天罡口风一转，“如果不是你这个废物，太子何至于全身经脉寸断，真以为你那回春秘术能救回他的性命？”

天机老人尴尬不已。

他秉持天道，欲顺其自然，却不成想差点令李裕这个变数丢掉性命。

“这还要感谢大帅的华阳针法。”天机老人回道。

“李江陵，此子已入棋局，你不可再行干预，一切后续都交由本帅！”

袁天罡看来此行是来警告天机老人的。

“大帅三百年谋划，却在短短十一年内全部推翻，难不成真的相信太子能改变一切？”

李江陵反问。

“你大可放心，本帅手中的死棋，不是李裕，也不是李星云。”

袁天罡回答的干脆利落。

李江陵不解了。

据他所知，袁天罡眼中只有天下棋局，哪怕李裕一时表现的出彩，也不应该动摇其目标。

那可是三百年的苦功，哪能一朝一夕舍弃。

“我知道你不明白，但本帅告诉你，此子……有高祖、太宗遗风！”

人影一闪而逝，就连天机老人都没看清袁天罡是怎么消失的。

高祖、太宗遗风，从袁天罡口中得到如此评价，足见其对李裕的看重。

空对白墙，李江陵长叹一口气。

“袁天罡啊袁天罡，你素以霸道闻名天下，可当变数出现，隐星转为帝星，三百年光阴竟转头抛却。如此看来，你这霸道却时常为天道裹挟！

“李裕殿下表面温和纯良，实则内心霸烈，不然《霸王功》怎可大成，然其却为我天道门人！”

“那李星云倒更适合先祖门下，而太子若予你……”

……

“殿下，再向北行六十里，便是苗疆，苗疆以北入中原，以西入饶疆。”（不良人原作因为审核原因，苗疆改成了娆疆，实际上是一个地方，我这里就分成两个地方写了）

钟小葵坐在马上，刻意同李裕错开一个身位，让其行在前。

“苗疆的地形应当不适合骑马，你是如何穿行而来的？”李裕好奇问。

钟小葵为中天位，要穿过苗疆直达天机阁，应是困难重重，可看她除了背部鞭痕，并未有其余伤势。

“殿下，苗疆虽然封闭，但也有我天机阁门人，通过他们往返两地，危险程度自然降低。”钟小葵如实禀告。

“天机阁门人我一个都不认识，看来只能仰仗你了啊，小葵。”

“不敢！”钟小葵连忙拱手，道：“天机阁门徒三千，尽数散落各地，从贩夫走卒到宫廷朝臣，从我中原势力到饶、苗二疆、漠北蛮族，甚至连江湖各帮也涉猎些许，其中包括玄冥教、通文馆、万雄帮、天师府、戎武帮……”

钟小葵如数家珍，将天机阁势力分布一一道来。

“如此厉害，岂不是连当年的不良人，也逊色不少！”

李裕真的惊讶了。

此外，好像混进了点奇怪的东西。

“呃！”钟小葵脸色略显尴尬，“那倒是远远不足的。”

当今天下，还没有任何组织敢说能比拟不良人，天机阁安插进各派的大多是小角色。

她是潜伏的最成功的。

看钟小葵不语，李裕也大概明白。

他这一下山，能用的人怕只有钟小葵，而此人的作用，就现在而言，不是很大。

说了半天，还得白手起家。

“殿下，前面驿站可将马匹存下，客家是苗疆人，我们可借他手去往中原。”

谁知李裕摇头，“不，我暂且不去中原。”

行到驿站，翻身下马。

钟小葵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材质与李裕手中相似，但大小和图案各不一样。

店家只是看了一眼，就从善如流的将马匹牵走。

“钟大人，您要返回中原了？”

钟小葵点头，“是，准备一下，这位是……”

“我姓李，你们可以叫我李公子。”

李裕将令牌露出，店家一看，慌忙跪倒。

“属下苗疆分舵阿蛮，见过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