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nshi 漂泊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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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谎言
“自己算着点日子,大概过个半个月就能来拆线了。”
十几年过去了,钟医生的手依旧像年轻的时候那么麻利。
他的手术刀精准的剖开了病灶上的疤痕,而后用一支极为精细的镊子将伤口深处的箭矢碎片夹了出来。
“谢谢钟叔叔。”哈姆特擦了一下头上因为疼痛而憋出来的汗。
年逾半百的钟医生仍然保持着难得的视力,还有一双不会帕金森的手。
如果是换个别的三流诊所的大夫来做手术,哈姆特恐怕还得多受点罪。
值得一提的是,麻药在沙克王国是违禁的,它就像大麻制剂一样不被允许。
如果在坏牙镇门口站岗的那些百团守卫看见入境的人携带这种违禁品,少不了的就是一顿毒打,然后扔到警察局去坐牢。
孔武的沙克人更崇尚那种疼痛带来的磨难,然后用这种磨难来锻炼自己的意志和韧性,好让自己的身体减少对疼痛的敏感。
“不客气啊……不用客气,孩子。”
钟医生用酒精和流动的清水清洗着沾了血迹的手术刀和镊子,像这种基础的外伤手术对于他这个从医半生的人来说,那简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下次小心一点,尤其是去沙漠或者南边那些危险的地方时。”
疼痛从来都不会影响哈姆特那颗时时刻刻都用理性思考的大脑,他马上就会用一股轻松的语气自然的回复钟医生的聊天。
“是啊,沙漠总是危险的,里面会有各种各样的虫子……不过生物学家最近对虫子好像很感兴趣,哈哈……你知道的嘛,科技猎手总是这样…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研究什么?研究他们的进化,还是研究他们的生活习性?”
“都不是……他们研究虫子的营养价值。”
“天呐……那些剪嘴鸥不就是大一点的蛆吗?真恶心。”
手术结束了,钟医生泡了一壶醒神用的茶,将带着热气的茶水倒在杯子里递给了哈姆特。
在很小的时候,哈姆特就知道钟医生不只是个外科医生这么简单。
钟医生是个知识渊博的人,更何况哈姆特现在虚报的身份是科技猎手,这也是一个需要文化水平的职业。
所以谈话中的一字一句,包括名词术语的使用……这些都不能出错。
不过……
想到这里,哈姆特端起了一个木制的茶杯,在喝茶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桌子对面的钟医生。
他还是和几年前一样,那么和蔼可亲,给人一种善良温婉的形象。
混迹大陆多年,哈姆特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是个人渣,是个满嘴胡话的骗子,是个杀人都不会眨眼的刽子手。
这半辈子干的尽是苟且之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是唯独是欺骗这样善良且信任自己的人,哈姆特久违的感到了良心的愧疚。
“怎么突然来坏牙镇了?这小镇子前几天刚被沙克人打过来,我记得世界尽头才是科研总部不是吗。”
钟医生放下的茶杯,看向窗外缓缓西沉的落日。
哈姆特挠了挠头,嘴巴一咧就是几句圆谎的瞎话。
“我很少对着工作台搞科研的,我在那边主要是在……情报站工作,或者外出干点探险取材的活。”
那一场手术不知不觉做到了天黑,街边的路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亮了起来。
“嗬,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爱动脑子。”钟医生哈哈大笑,“以前在大沙漠天天让剪嘴鸥追着跑,现在倒是练点本事回去复仇了?”
“您瞧这话说的,我又不是猎人……是在情报站工作啊,哪人多我就去哪。”
“和泉那个小丫头呢?”
“什么?”
“和泉!你那个妹妹,之前跟我学医来着,我可是倾囊相授啊。”
哈姆特禁不住的咳嗽了两声,端起了桌子上壶又给自己倒了半碗,轻轻的放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撒谎真是一件难事,哈姆特不禁后悔为什么刚进门的时候要撒谎,现在只能用谎言去弥补谎言。
但是钟医生作为一个联合城人,莫名其妙的能出现在被沙克人占领的圣国地盘上,这就说明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在不清楚对方立场的情况下,如果直接说自己是赏金猎人,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呀……当医生啦,也是在世界尽头呢。”
“真好啊,这要是放在十年前,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们两个能成才……你回头可得带和泉来见我。”
“最近医疗站比较忙,每天要处理的病人很多的,等有空了我让她来看您。”
喝过了茶,吃过了晚饭,哈姆特本想以工作为由先行离开,毕竟他身上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不敢因为儿女情长误了寻找瓦尔特纳的情报。
但是钟医生一定要哈姆特在这里住上两晚,盛情难却。医院来来往往的人也多,说不定能碰见认识瓦尔特纳的人。
哈姆特说服了自己,钟医生给他收拾了一张干净的床,他这个连包扎都需要别人帮忙的医学白痴,居然陪着老人家在这里问了一下午的诊。
时间过的很快,晚上哈姆特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紧了紧腿上的纱布。
经过了一下午的休息,旧伤的伤口上已经长出来了一层薄薄的鲜红色血痂,他算着日子,等这条腿好了大概还需要个两三天。
等到他能跑能跳了,就想办法去一趟平原对面的水泡山,混入奥克兰人的社会里,仔细打听一下圣国那里的口风。
夜幕缓缓降临,最后的一线天光洒在平原南方的山脊上,把那座包被着巨石的山丘勾勒出一条暗红色的天光。
如果用一个词来描写这里和边境之地的对比,那就是广阔,和狭窄。
太阳不一定每天都会升起,但是夜幕却如期而至。
广阔的黑暗和狭窄的黑暗,平静的黑暗的压抑的黑暗,这不仅仅是平原和边境的区别,更像是给人在环境中能切实感受到的影响。
一束光在平原可以走的很远,哈姆特甚至能看到平原几公里外的旧农场,那里的野牛偶尔会挡住田垄中照明的灯光,像是有人在守护这片农田。
植物丰饶的气息,还有昆虫低语的鸣叫,在这种安全的环境和氛围下,哈姆特的困意来的比任何时候都快,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几乎沉入美好的梦乡。
*穿堂风声
一股不合时宜的味道在不经意间吸入了哈姆特的鼻腔,敏锐的嗅觉立刻将这个危险的因素传入了哈姆特的大脑。
是血腥味。
那只深黑色的眸子在黑夜中猛地睁开,哈姆特迅速爬起,将后背紧紧贴着床板,压制着自己的心跳声,试图创造一个最适合窃听的环境。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伤员和病人,就连哈姆特自己今天都动了刀,按理来说,诊所会有血腥味理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这不是纯粹的血腥味,这是内脏的味道,是尸体被剖开后的独特腥臭味,而不是战场上血液和碎肉的气息。
哈姆特爬到了床底,他虽然很感恩钟叔叔对自己和妹妹的恩情,但是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歪心思,哈姆特也绝对有十二分的把握逃出生天。
伤的那条腿很影响他的潜行能力,哈姆特忍着阵痛尽可能压低身子,他顺着通往一楼的楼梯溜到了医院的大厅里。
是小偷,一定是有小偷来了,绝对不可能是钟叔叔。
哈姆特趴在楼梯上,心中默默祈祷着,他不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在策划着谋杀自己。
果不其然,一道暗光从大厅的的尽头孤独的亮着。
哈姆特顺着光源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没有关门的冰箱,里面正在向上散发着惨白……而又诡异的寒气。
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从冰箱里取出一个用某种液体浸泡的箱子,而箱子里……摆着一颗人类的肾脏。
哈姆特瞪大了双眼,他认清了站在冰柜前的那个人,绝对是钟医生。
这里是钟医生的私人诊所,除了哈姆特自己……只有钟叔叔会在半夜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