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切风平浪静，对于张小白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说明福公公确实没有把张小白他们的失误当做多大的事儿，或者说福公公确实心胸开阔，没有和张小白他们计较。

但是也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那就是福公公确实安排了一位专业的礼仪太监，过来教他们觐见的程序和礼仪。

“白，我们能不能不用这些礼仪啊？”，戈麦斯找到张小白，强烈抗议今天教的觐见礼仪。

“我想，应该是不行”，张小白直接破灭了戈麦斯的幻想。

“为什么必须得双膝下跪呢”，戈麦斯双手一摊，“在日本国的时候，他们就允许我们用单膝下跪的礼节”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说服日本国王的？”，张小白确定，日本国现在应该也是双膝跪地的礼仪。

“我们和他们商量的啊”，戈麦斯一脸得意的样子，“我们给日本国王身边的亲信送了些特产，他们就同意了我们的请求”

“你说我们给那个福大人送点礼物，是不是就不用下跪了，他应该能帮我们说服皇帝陛下吧，你觉得怎么样？”，戈麦斯顺着刚才的话，就给出了一个提议。

“呵呵，我觉得不怎么样”，张小白也不是很想打击戈麦斯，可是这个提议确实不怎么样。

“如果说你是想通过他，传一封书信给皇帝，或许还有可能。但是，如果你想通过他来说服皇帝，改变觐见的礼仪程序，那是不要想了，这事情他们不可能办得到，也不敢办”，张小白可不像戈麦斯那么乐观，这种觐见的礼仪程序，那都是朝廷重臣们最看重的礼法部分，就连皇帝想改变都很难，更别说是一位太监了，心腹太监也不行。

礼仪课程在戈麦斯的反对下，只能无奈的暂停了。

“你问问他，他这是想干什么？”，礼仪老师回去的第二天，福公公再次大驾光临了，开口就是质问，“他以为我大明朝的礼仪是他们想改就能改的吗？他这是把朝贡当做儿戏吗？”

戈麦斯等人看着张小白，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福公公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单看他脸色，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张小白只能无奈的帮着解释，可就像张小白之前想的那样，这个事情是能解释的通的吗。

“什么？你们觐见自己家的国王，不需要下跪？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就连日本国王、朝鲜国王前来大明觐见，也是需要对着圣上行跪拜之礼的”，福公公说着还对京城的方向施了一礼。

“哼，果然是化外之地，小国之民，本督给你们一次机会，好好想清楚再回复本督”，福公公说完就不再理会众人，带着随从离开了。

张小白和戈麦斯几人只能大眼瞪小眼，戈麦斯干咳了一声，“刚刚那位大人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福公公虽然没有说太明白，可是张小白还是知道的。

“那位大人意思是说，就算是阿方索国王来了，也需要对大明皇帝行跪拜之礼，此事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大明的皇帝是这里的教皇吗？”，戈麦斯听到这里，惊呼了起来。

“教皇？大明皇帝的地位比教皇要高的多，欧洲才多大一块地方，还是几十个城邦，各自为政。大明一国之地就要比整个欧洲还要大，在这里皇帝就是独一无二的至高之主，全天下都是皇帝的子民，没有任何人可以违背皇帝的命令”

戈麦斯听完木然的点了点头，之前张小白确实说过，葡萄牙王国在这里最多也就是一个行省，像这样的行省还有几十个。

“那咱们怎么办？”，戈麦斯只能是询问张小白的意见。

“怎么办取决于咱们？”，张小白看着戈麦斯，不等他发问，就接着说道：“如果想和大明帝国建立正式的友好通商渠道，那么就必须按照这里的礼仪觐见皇帝。如果不能遵守这里的礼仪，那么大明也不会承认咱们的贡使身份，咱们怎么来的，就得怎么回去”

“必须要和大明缔结友好通商的国书，这个是阿方索国王交给的任务，咱们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戈麦斯对于国王的命令极为看重，这个是不可能放弃的。

“那就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张小白的表情告诉戈麦斯，这件事没得谈。

“如果说我们找其他的官员呢？”，戈麦斯不想放弃任务，但是也不想跪拜。

“你觉得谁敢帮咱们这个忙？”，张小白紧接着又换了种说法，“你觉得皇帝会认可，有人和他具有相同的地位吗？”

戈麦斯愣了一下，紧接着摇了摇头，涉及阶级地位的问题，无论在哪里都是不会轻易让步的，除非战争。

可他们只是来通商的，根本不可能为了这件事就发动战争，而且明帝国如此强大，他也不敢。

由于戈麦斯等人的坚持，礼仪课程暂时是不可能继续下去了，福公公和刘进他们也没再来驿馆，就好像已经将张小白他们给遗忘了一般。

但是，张小白知道这些只是暂时的，现在大家都在等京城的消息，只要京城那里传来准许进京朝贡，那么这个话题会再次成为焦点。

第178章 不跪？不行

等待的时间是极为漫长的，在此期间，戈麦斯他们也见识到了完全不同的招待礼仪，或者说，他们已经从贵客变成了一般的、不太受欢迎的客人，虽不至于柯待他们，可是也别想再有之前那样丰盛的酒菜了。

“还请驿丞大人帮忙和提举大人说一声，我们船队其他的船只还在外洋漂着，这些时日也没有消息，船上的粮食物资恐怕也将要耗尽了，希望大人能够准许我们采购一些粮食和果蔬，以解燃眉之急”

张小白现在心里是真的着急，是否准许朝贡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张小白他们也被要求待在驿馆不要外出。

虽然日常吃食都是供应充足，可是他的船队依旧不允许靠岸，这都半个月过去了，船上的清水和蔬菜该短缺了。

好在，大明的官员并没有苛待朝贡使者的习惯，第二天，市舶司提举刘进就带着徐巡检来到了驿馆。

“你所说的食水之事，本官已做了安排，你带人跟着徐巡检，他会安排船将所需食水送过去”

确实是安排妥当了，一船大米，一船蔬菜，再没有别的了。

“巡检大哥，这点份量怕是不够吧，您也知道，我们的人数有点多，这点粮食最多三五天就吃完了”

张小白也是头疼啊，这点东西也少了吧。

“放心吧，如果过几日还没有朝廷的消息，提举大人会另有安排的”，徐巡检说完，又嘟囔了一句，“这可是市舶司会的账，没收你们钱，你们就谢恩吧”

听到徐巡检的话，张小白有点明白了，感情这就是故意安排的，给的份量就是卡着人数来的。

如果朝廷同意朝贡，那么这些物资消耗，当然是由朝廷负担；如果朝廷拒绝了张小白他们的朝贡，那么张小白他们，自己找地方补给去吧，我市舶司就不管了。

“巡检大哥这些天也是辛苦啦，我这里有个小玩意，送给大哥，闲来无事可以解解闷”，张小白说着，便把一个小望远镜递了过去。

这个东西对张小白来讲，就是惠而不贵的礼品，反正他也没有要保密的打算，在这里却是稀罕物，送礼正合适。

“这是何物？”，徐巡检一点都没有收礼的不适感，拿着望远镜翻来覆去的打量。

好似看明白了的样子，将眼睛凑到镜片跟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到。

“这是个废物吧，你自己留着吧”，徐巡检说完便将望远镜递还给了张小白。

“怎么可能”，张小白接过望远镜，将镜筒拉开，“此物应该这样看，您再试试”

果然，不管什么年龄段的人，对于新玩具总是充满了兴趣，徐巡检搞懂了玩法之后，就将张小白晾在了一遍，自己拿着望远镜前后左右的看。

“果然厉害，在此处居然就可以窥探我巡检司的水寨，蛮夷之国居然也有这等利器”

张小白不知道怎么接这话，窥探军寨，自己也没这打算啊。

“看你也是明人，有此利器当献与圣上，这个我就不能收了”，徐巡检满是不舍的将望远镜塞回了张小白怀里。

“巡检大哥，这个乃是小玩物，您留着解闷，献给圣上的也已经备妥了”

看到张小白说的真诚，徐巡检顺水推舟就又接了过来。

“你们那天得罪了福公公，就没想着补救一下？”，不知是不是礼品动人心，本来还是保持着距离的徐巡检，感觉一下子就亲近了许多。

“那天确非有意得罪福公公，只是苦无门路啊，不知该如何补救，还望巡检大哥指点一二”

张小白也确实为这个事情发愁，虽说福公公这几天，也没给他们扎什么刺，可是这身后总是埋着一颗雷也不合适啊。

毕竟他的职位可是提督市舶太监，管的就是张小白他们朝贡易货的事情，在这货价上随便动动嘴，就能让张小白他们损失一大笔。

“福公公可是提督市舶太监，你们要进贡给圣上的礼物，不该请公公帮你们把把关吗？万一其中又有什么东西，冲撞了圣上怎么办？”

虽然徐巡检说的是公事，但是张小白还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多亏巡检大哥提醒的及时，否则我们又要犯错了，我们这就将所有礼品备齐，还请巡检大哥帮忙递个话，恳请福公公帮着查验查验”

像什么铜锭、硫磺之类的东西，就不麻烦福公公了，毕竟这玩意肯定不会犯冲的。但是像什么辽参、漆器、玳瑁、葡萄酒、毛皮之类的，还是需要鉴定一番的，万一皇帝不喜欢呢。

“大人，您总算是回来了，这些天一直没你们的消息，我们都不知道接下里该怎么办”

张小白刚刚登上‘伊莎贝尔号’，阿尔布克尔克就凑了过来，在张小白和戈麦斯前往驿馆之后，他就是船队的负责人。

“我们都很好，这些天一直在等大明皇帝的消息，船队能不能靠港交易，现在还不确定”，张小白尽量简单的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那我们还需要等多长时间？”

“现在还不知道，我今天带过来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大家可以换换口味了，东西不多，大家先分一分，等上岸了，再安排大家吃好的”

张小白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也没人能催皇帝，赶紧签字同意啊。

安抚住众人的情绪，张小白吩咐阿尔布克尔克准备了一批礼物，装到徐巡检的船上，到时候由他负责送到福公公府上。

为什么是阿尔布克尔克准备礼物？这祸是戈麦斯闯的，由他准备礼物，才显得更有诚意不是。

至于福公公知不知道是他准备的，那就不重要了，咱只要把心意给到了就行。

当然，也不能让巡检大哥在中间一直白忙活，知道他爱喝酒之后，张小白就从船上卸了两桶葡萄酒下来。

也不知道这酒符不符合明人的口味，请巡检大哥帮忙品鉴一番，给个评价，到时候也好定价不是。

或许是酒太好喝了，巡检大哥喝的有点多，最后走的时候硬是说，如果张小白他们自己出钱的话，倒是有些农户能给他们多送些菜蔬过来。

有这好路子，张小白当然得接着啊，虽说市舶司安排的这些菜蔬都是免费的，可是对于张小白的船队来说，份量太少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为了改善船队伙食，更多的是为了缓解船队中的烦躁情绪，张小白宁肯多花点钱。

而且，朝贡的事情还没确定，如果京城传来的是不好的消息，那么船队在离开之前，也是需要进行补给的，这都需要时间和门路。

多个朋友多条路，现在多花点钱，也算是给自己留个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