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长剑入鞘，极品陨铁铸就的剑身不沾染一丝血迹，即便它的主人方才握着它诛杀了一只体型巨大的妖兽。

“谢谢神仙啊！”

“老天有眼啊！终于派了这么一位厉害的神仙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恩人！喝杯粗茶休息一会儿吧！”

望着面前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黑瘦的身体几乎给人一种拢吧拢吧就能捆起来当干柴的错觉，莲华对上她充满感激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个破了个豁口的粗瓷大碗。

“……咕咚”

老人身边的小孩咽口水的声音响亮到难以忽视。

修道者叹了口气，这个地方盘踞着一只颇有修为的妖兽，妖兽喜热，身体温度也高的吓人，几乎就是一个行走的火焰山，所到之处河流皆会干涸，生长着的树木也在不久之后成片的枯萎。而这只妖兽在这里盘踞已久，村里已经没有一棵庄稼了，连田地都几乎风化成为沙漠。

他低头看那碗水，发黑的碗底沉了一层杂质，半碗水透着异样的颜色，已成仙的修道者只是看一眼，就知道那水完全不适合人饮用。

他轻叹一口气，手腕翻转将水泼了出去。

半碗水浇在干涸的土地上，几乎瞬间没了踪迹，除了一开始接触到温度过高的地面激起一层水汽，接着“嘶”的一声后，一切都看不到了。

“哎呀——！”

老人满脸可惜，身边的小孩子更是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干裂的嘴唇。

莲华不再多言，抽出长剑反手扎在脚下的土地，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脚下的地面随着长剑的扎入明显的震了一下。

有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修道者将长剑拔出来，轻飘飘的和刚才将大半剑身没入干涸坚硬的地面一样容易，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他扎的不是硬如磐石的地面，而是柔软易碎的豆腐。

“唰啦啦——！”

有水从剑刃拔出的地方喷涌而出，喷泉一般，片刻的时间便将周围的地面都浸透了。

周围的村民瞬间狂喜起来。

“有水了！”

“水啊——！”

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见状甚至老泪纵横，黝黑的手指抹着眼泪，压抑的哭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今年……有粮食了！”

“如果老头子能再撑一阵儿……呜呜呜！”

干涸许久的村子里迎来了神迹，修道者用三尺青锋为他们带来了生存的希望。

莲华收回长剑，不着痕迹的离开村民们，他漂浮在高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仿佛被烈火焚烧过的村子。

有一抹极其微小的绿色，凡人之躯甚至完全看不到，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伸出手掌向着那抹绿意隔空施加灵力。

仙人不可轻易复活生命，但却可以助长未亡的生灵。莲华将那绿意催生为一片灌木丛，然后投下几颗种子，不消一会儿，几棵参天大树迎风矗立。

做完这一切后，他怔愣的看着自己刚才施法的手掌。

随后他轻轻的笑了。

世间有奇才，惊才绝艳凌驾于众生之上，不止是那高出普通人一大截的聪慧，还有与众不同的思考模式。

优秀往往决定了眼界。

莲华自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的那一刻起，便将自己划分到了更高一层的地方。

他不愿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说的更过分一点，完全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修行，是因为他有这个天份，他注定与众不同，将来会成为人上人，甚至是天上人。

这点他从不怀疑。

顺畅的修行之路也验证了他的想法，甚至飞升成仙在他看来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不屑于像其他修行者一样，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在他看来，以自己的根骨和天赋，完全不需要用帮助他人来获得声望积攒功德来得道成仙。

遇到那名散仙包括倾心于她，莲华都没有感到自己有多惊讶。

她不是普通女子，她生前是圣人，死后成为散仙，两人所在的领域本就相同，所以他能看到她并且倾心于她，都很合理。

在受到指引之前，修道者也依旧认为自己可以实现他的设想。

对……甚至不是心愿。

但接受指引以后，他犹豫了。

那些冷嘲热讽，似乎不无道理。

聪明人的眼中，任何事物都有一道准确明了的对待方法，感情也是。

他清楚的知道与女子相处时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可以获得女子的芳心，和女子相处时，说话的时机，语气，眼睛所看的方向，甚至是肢体动作，搂抱，安慰，亲昵。

一切一切，都在他心中精准的呈现出来。

一眼能看到底往往会失去很多乐趣，修道者也会在夜深人静时陷入思考。

但心底的愉悦他从未忽视。

现在……他想试一试另一种方式。

摒弃自己高高在上的想法，主动在红尘俗世做一些往常不屑一顾从不在意的事情。

被妖兽祸害的村子确实惨不忍睹，无法反抗连挣扎都做不到的凡人只能在狼藉的家园中默默忍受也确实可怜。

稚嫩的孩童，尚未完全懂事就接受了命运的残忍，也的确令人不忍。

所以他的夫人曾经总是动恻隐之心……完全可以理解。

“你是人，却从来都不看人，又如何能够成神？”

“神确实不全是以守护苍生为己任，但你连身边的事物都尚未看全，又怎能走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所以修道者选择了入世。

散仙重新恢复了以前的生活状态。

也不全是。

她待在自己的领域中，原本无心打理，像是捏着炭笔随意勾勒了几笔，没有‘钥匙’旁人就察觉不到的异界之地，一棵大树傲然挺立。

她以前活的随性，不在意细枝末节，成仙以后抹除了人的特点，不惧严寒酷暑，亦不用再随着黑夜白昼的变换而变化，睡眠补充体力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刚成为散仙时的女子眼中容不下任何事物，只想待在没有人的地方好好的休息。

什么都不用理会，不用思考，在没有时间流逝痕迹的空间里发呆，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