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几人都面带疑惑，莲倾笑了笑，他话说的模棱两可:“我喜欢她，这是事实。”

“你也好意思说喜欢。”

冷冷的声音带着冰雪的凛冽，来人一身黑色衣衫，与往日的穿着截然不同，连那头冻雪般的银发也变成了如墨的黑。

帝师雪来到桌边自然的坐下，他淡色的瞳孔染上黑色，看人时的目光倒是没有变，依旧带着寒霜飞雪。

掌门颇为感慨:“看你们两个的变化，我倒是明白了什么是造化弄人。”

玉灵还是第一次看到变了模样的帝师雪，他伸手指着两人惊讶的张开嘴巴:“你们两个……换壳子了？”

帝师雪瞥他一眼，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浮现出姑且可以称为无语的神色:“换了个颜色就认不出来了？你真该去找神农看看你的眼睛。”

“我这不是表达一下我惊讶的心情嘛……”银发小孩嘀咕着，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他看着帝师雪嚷嚷:“刚才你说莲倾不配说喜欢，怎么……你就可以了？”

他可没有忘记苏星繁的事情，渡劫失败不说，还搞出了人命。

哦……还有人格分裂。

“所以我现在已经放弃补救，干脆重新再来。”帝师雪一点也不心虚:“星儿很快便会复生，我……我们……我们的孩子也要出世了。”

说到“我们”和“孩子”这两个词的时候，帝师雪的语气有些异样，玉灵小脑袋转了转，以他漫长的生平阅历也想不出一个完美贴和帝师雪说这话时的词，搜肠刮肚想了一圈，也只得出“仿佛含着蜜糖般粘稠甜蜜……”这样的字眼。

苍南泼他冷水:“也不知道迟迟不愿醒来的是谁。”

帝师雪:“……”

他哼了一声:“即便与凡人结合，鸾鸟的后代最多也不过在半年内便会破壳而出，如今已过去近百余年，你那血脉还是没有要破壳的迹象。”

帝师雪面色平静:“会出来的。”

苍南忍不住嗤笑:“陨星湖揽月乃玉英真君亲传弟子，出身海族更懂得生命的真谛，她出手尚且没有什么迹象，你还如此执着。”末了，他还不忘再扎一次帝师雪:“老婆孩子都不愿见你，你倒是也配说喜欢？”

掌门不忍的拍拍苍南的肩膀:“算了算了……”

帝师雪沉默了一会儿，他和苍南早些年就不对付，如今他又逼走了安澜，失去徒弟这件事虽说值得对方与自己交恶，但令苍南更加厌恶他的直接原因，是他让苍南失去了研究灵魂割裂这件事情。

不过——

“呵……至少在凡间的时候，我不会做出把礼物幻化成水珠丢到心仪女子脸上这样的蠢事。”他轻飘飘的看一眼因为自己的话而僵住的人，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这和抽人家耳光有什么区别……”

苍南:“……”

莲倾大惊失色:“怪不得漫漫看起来那么生气，所以刚才我是家暴了吗？”

掌门看起来有些头疼，他好心提醒自家执剑长老:“莲倾，人家还没接受你呢，八字没一撇的事你还想到婚后生活去了？”

玉灵做恍然大悟状:“哦～这就是俗话说的长得丑想的美是吧？”

莲倾浑身都僵硬了:“我丑？”

苍南看热闹不嫌事大:“我那乖徒儿审美和旁人不一样也说不定。”

“闭嘴吧苍南。”掌门冲他吼完又去抓银发小孩:“还有玉灵！又跟着其他弟子学了什么混账话，快跟我回去修炼！”说着一把薅起小孩，灵光一闪便消失了。

“掌门就这样……走了？”莲倾有些不可置信，坐着的莲花都晃了晃。

苍南站起身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他看着莲倾也向他告辞:“那我也走了，找我们这些老光棍来学习追姑娘的方法，莲倾你也是异想天开，不过我更没想到你还真敢照我们说的做……呵。”他轻笑，瞥了一眼帝师雪:“还是听听前辈人的意见吧，虽说现在一塌糊涂，到底也是在凡间做了许久的帝师，哄女孩子欢心的办法看也看会了。”

帝师雪默不作声。

“走了。”

苍南挥挥手，法阵在脚下浮现出来，他向前迈了一步，仿佛踏入另一个空间一般瞬间消失了。

莲倾无奈的摇摇头，他从那朵巨大的莲花中轻轻一跃落到地面上，然后来到那张桌子前坐下。

帝师雪倒了一杯茶推过去，他目光低垂自顾自的说道:“所以……你都成神多少年了，炼化的心魔都有三十三个，怎么如今还自作多情了……”帝师雪终于抬眸看过去:“华莲真人。”

莲倾笑了笑，如往日般温柔亲和，他接过帝师雪递过来的茶水轻声道:“还是叫我莲倾吧。”

帝师雪面色不变，他看着莲倾在他对面坐下:“所以说……莲倾也是您的心魔之一？”

银发的青年笑意不减，他盯着面前的茶水，水汽在杯中蒸腾，清香不绝如缕，在渺渺茶香中他的面容似乎也变得圣洁起来。

帝师雪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何为心魔？”对面的人抬眸冲他笑，眼中似有光华流转:“修行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由最开始的放弃一些东西而勘破世间大道，到与天地融为一体后悟得不必拘束本心随意生长。”

帝师雪微微眯起眼睛，他想起在和苏星繁谈论他作为帝师时，为了显得自己超凡脱俗（其实就是想在她面前表现），引经据典，说的讳莫如深，而恋人当时却翻着白眼跟他说了三个字。

“说人话！”

莲倾:“……”

帝师雪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似乎……冒犯了当今存世的神。

“呵……”怔愣片刻后青年轻笑出声，他看着帝师雪意味深长的说道:“看来那位苏星繁对你的影响颇为深远。”

“……”帝师雪看起来镇定自若，倏然屈起的手指到底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他抬手去拿旁边的茶水掩饰:“所以说你为什么还要去和那个安澜纠缠。”

话题又绕回来了。

银发青年极其缓慢的低下头，他盯着桌面目光深沉悠远:“我是真的喜欢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