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没忍住笑出声，她看着莲倾眉眼弯弯，安澜长相属于耐看型，骨子里带着温柔和安静，是人们口中的淑女之态。此刻就算开心极了面上的笑容也不夸张，安静的模样格外恬静。

饭后不久莲倾便告辞，其实在安澜看来他往这里跑的这么勤快，完全可以在苍峰阁随便找一间房住下，完全不必跑来跑去。

不过也只是想想，安澜还记得那些玄幻小说的设定，修行者选择的住处肯定是那片地方于自身的修行有利，又或者他们的住处一草一木都与自身息息相关，轻易不可离开。

等她将东西都收拾完，苍南也准备离开的时候，安澜站在藏书阁门口叫住了他。

“师父，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苍南微微一愣，他看一眼满脸认真的女孩，思索了一会儿便再次坐下，已经空了的茶壶又注入了新茶。

苍南将茶水倒入杯中，挥手向安澜说道：“坐。”

安澜便走过来坐下，她双手捧着茶杯面上带有几分犹豫，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苍南淡淡的看着她，没有表露一丝情绪，他不着痕迹的屈指弹出一道微弱的光晕，流星般转瞬即逝。

“尽管开口。”苍南放缓了语气：“我是你的师父。”

苍南说的并不直白，却让安澜一瞬间有了诉说的勇气，她抬头直视着苍南，眼中有化不开的疑惑：“师父，莲倾师尊他……心悦我吗？”

到底还是不好开口，安澜脸上有点发烫，鼓足勇气说出这句以后便失了刚才的气势，她低头看着茶杯里的渺渺白雾，自嘲道：“我知道这听起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可我感觉得到，莲倾师尊待我有些不同。”

苍南反而来了兴致，他屈指轻点一下桌面，确定传音法术成功开启，他嘴角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反问道：“情爱之事，虽说往往本人不自知，可事实并非如此，就向现在，谁待你与他人不一样，其特别的情感你已经感知到了不是吗？”

安澜苦笑一声：“可是为什么啊？莲倾师尊喜欢我哪里？而且我感觉得到，莲倾师尊是忽然之间就对我好了。”

苍南微微一愣：“我虽未尝情爱之事，可也懂得喜欢一个人，可不就是突然爱上的。”

“那不一样。”安澜摇摇头：“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年龄、地位、境界，我与莲倾师尊相差悬殊，他待我与众不同，反而让我觉得好像是带有一种目的性。”

“目的性？”苍南不解。

“就是觉得莲倾师尊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安澜一脸纠结：“或者是想……补偿什么。”

安澜说的无意，苍南却心里一跳，再次看向安澜的眼神就掺了点别的东西，虽说凡人在他们修行者眼中很容易就能看透，但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凡人，或者说也正因为是凡人，在某些方面出乎意料的敏感。

想起先前和莲倾的谈话，苍南在心里叹一口气，决定换一个方向，他换了一个姿势，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敛下眼中的锋利漫不经心的说道：“徒儿，在你眼中，爱情又应该是怎样的呢？”

安澜沉默了，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迟疑的说道：“我不知道。”

而那边端坐在莲花丛中的人微微愣住了。

苍南也顿了一下，他掩去眼中的诧异，放缓了语气继续问道：“你不知道？你已经活过一世，怎么可能不知道爱情的滋味？”

安澜苦笑，眼中失去了光彩：“师父，说起来确实难以相信，我嫁了人，生了孩子，有了孙子孙女，安稳平淡，也可以说是幸福的走过了一生，可是爱情这种东西……其实没那么重要。”

安澜笑了一下，有些自嘲：“在我们那个世界里，真正纯粹的爱情可遇不可求，正所谓两情相悦才叫爱，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得到。”

苍南定定的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你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一世，和夫君之间又是什么呢？”

“是亲情。”安澜肯定的说道：“我们通过相亲认识，双方父母都催的急，感觉还行就同意了，结婚以后也磨合了一阵子，很快就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位置？”苍南有些不解。

“是的，位置。”安澜点头：“普通人的婚姻像是一家公司……就是店铺，店铺里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活计，我们各司其职，一起搭伙过日子，他负责赚钱养家，我给他生儿育女，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完一辈子。”

苍南轻叹一口气，他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再开口时语气中带了几分异样的情愫：“那你爱他吗？”

苍南以为她会沉默，或者会摇头否认，没想到安澜却干脆的点头承认：“是的，我爱他，作为亲人，他对我没有亏欠，作为父亲，他为孩子奉献了一生。”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安澜顿住了，随后笑了起来，那笑容并不苦涩，也不绝望，反而是一种没有任何办法的无可奈何。安澜看着师父忽然向他问了一个问题：“师父，方才的饭包您觉得如何。”

苍南有些不明白但他还是如实的回答：“超出意料的美味。”

安澜笑了一下，继续问道：“是堪比玉盘珍馐的味道吗？”

苍南微微皱眉：“那倒不是。”

安澜笑意更深，她手指摩擦着茶杯边缘：“所以说上一世的爱情……应该说是婚姻，与我而言就像是刚才的饭包，我清楚的知道里面都包含着什么内容，咬在嘴巴里是什么味道，作为食物它完全可以裹腹，甚至味道很不错，但把它当做万金难求的绝世美味显然也不可能。”

“我的爱情，短暂到几乎没有，而我生活的那个世界里，爱情这种东西没有也不是不行。我活了八十多年的光景，初尝情事的悸动是什么感觉已经记不得了，剩下的只有被婚姻困住的疲惫。”安澜叹了一口气，面上浮现出符合她年龄的苍老之态：“很多人跟我说过婚姻需要经营，老公需要一点一点的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模样，这样以后的生活才会幸福快乐，可能是对象不合适吧……我实在提不起力气去经营这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