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点的理着思路。

“先发现的草药村，遇害的人只剩下一地稀碎的骨渣；再到大树村被剥了皮且掏空了内脏的遇害尸体；之后就是白天的那具血淋淋的全身皮被剥了，但内脏都在的尸体。”

“它要的是血肉？草药村，大树村，我们白家村，按顺序对比，相同点在于遇害人皮都没有了。再一个就是开始这东西吃的是全部，后面吃的是人皮与内脏，到今天，吃的是人皮。”林元照脑中一亮，“不对，它要的是人皮才对。”

他与周桂林对视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

“它在进化！”

“进化？”栓子三人也凑过来。

栓子扒了扒边上的白毛，一阵冲鼻的异味四散开来，他扯了扯结团的毛疙瘩，一脸嫌弃：“这毛硬的都打结了，脏死了。”

白安庆被熏得够呛，他站远了点。

“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现在有多干净？”

槽多无口。

周桂林盘腿坐着，一脸疲惫。

“等天亮吧，你们别折腾了，火把留一个的，都休息会儿。咱等天亮就把它抬下山去，到时候你们就是想把它切丁，我也不拦着。”

徐老听着二柱跟桂林在那分析的有条有理，不由得感叹：“老林啊，你家二柱这脑子都跟桂林有的一比了。哎，羡慕的老头子哦。”

老林哈哈大笑：“我家二柱不也是你的徒弟？你家栓子还是个优秀的郎中呢，你怎么不想开点？”

老徐呸他：“继承我衣钵的是你儿子，你当然想得开了？”

这死老头三个大儿，他就俩。

自己两个儿子没什么练武天赋，反倒是老徐家的二柱子得了他的真传。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一对比，连带着他看自己俩儿子也不顺眼了。

优秀的只有别人家的孩子。

老林逗他：“啧，当时让你多拼两个，你愣是说养不起，现在后悔了吧。”

“嘿，你个老东西，说着说着怎么又人身攻击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是他不愿意吗？明明是他媳妇儿说的要精养儿。

这边白大茂被儿子扶着坐起来，哎哟哎哟的扶着老腰。

他抹了一把脸，捶着自己的老腿。

“老周，咱们这回算是给社里立大功了吧？你说回头把这东西拉去社里能换些粮食不？”

大家期待的看着周大余，但是……

周老从怀里掏出几片烟叶子，一人递了一片。

“社里那边下通知，这东西已成一害，咱们这也算是立了功劳。”

看着跳跃的火光，烟叶在嘴里慢慢咀嚼，半晌，他才开口。

“我明天去社里申请看看，功劳换粮食，有一点是一点吧。”

四个老头听到这话，沉默了。

社里没粮，他们知道。

——

大饥荒地区场景

山里的夜一直都是刺骨的冷，一瘸一拐的男人背着个大大的竹篓，篓子里的小人儿被父母用厚棉袄裹的严严实实，这会儿半坐在篓子里随着父亲的一步一癫睡得人事不知。

男人一手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这是他们这趟回去岳父家借来的粮食；

边上瘦瘦小小的女人头上扎了个淡红色方巾，身后也背着个小小的竹篓，篓子里装的是娘家人硬塞的一条腊肉，半布袋花生，半布袋糙粮。

饥荒年，就算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一个外嫁的地主家小姐，回去能借到粮，也是仗着娘家的宠爱。

凌娇娇很知足了。

等年成好些，攒些钱，就去买好药回来给当家的治腿。

生活，有的是盼头。

“娇娇，要不要休息会儿？”白安全担心妻媳妇儿吃不消。

山里凌晨的风干的划拉脸，女人下意识紧了紧方巾挡着脸。

“没事，当家的，跨过这个山头，我们就到村里了，咱到家再好好睡一觉。”

“可是……”

“可是什么？这荒郊野岭的甭说话，引来个什么野的，我们三个还能落着好？”

“哦哦。”

又是被媳妇儿教育的一天，嘶——

白安全夫妻俩经过大半宿的奔波，直到二人面上带着满满的倦色，才终于回了村。

进了院门，两人轻轻将东西放好，白安全才将儿子抱进屋里安置。

这东屋的柴秋芬靠着炕头大半宿没睡着，后半夜后山山坳传过来的一声惨嚎，更让她担心的睡不着，等着老头子他们回，到天蒙蒙亮了才一点一点瞌睡。

突然听到院子开了，她一个惊醒。

“老头子回来了？”

一骨碌爬起来，掀开被子下床，给小孙女掖了掖被角，这才披了件外套出去。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堂屋里收拾东西的老三两口子。

？？？

？？

柴秋芬一脸懵逼。

这俩熊孩子回来了？

还是走夜路回来的？

“我的天老爷！”

柴秋芬一阵后怕，老头子他们上山还没回呢，这俩命大的。

她赶忙走过去拉起儿媳妇儿的胳膊，上下打量，愤怒的瞪着老三：“不知道最近出了什么事吗？你怎么敢的？胆子肥的很啊你，带着娇娇走夜路，人菜胆儿还大是吧？？”

“娘，我……”

白安全：……我，不敢啊。

凌娇娇：额……

“你你你，你什么你，最近有什么事心里没点五四三吗？”柴秋芬一巴掌拍在三儿子的后脑勺。

白老三被喷的一愣一愣的，怂唧唧站那，双手背在后头，乖乖受训。

明明是娇娇带他走的夜路。

是娇娇错了啊。

但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他越反抗老娘就越兴奋。

遭殃的还是他。

自己是娇娇当家的，替她受点埋怨也是应该的。

眼看老太太要失控，凌娇娇哭笑不得的赶忙扶着老太太坐下。

“娘，您消消气，您听我说啊。昨儿下午，镇上那边就说那个怪物抓着了，我跟安全还去看了，好大一头白毛怪呢，以后啊我们都安全了，咱不生气了哈——”

柴秋芬一愣。

啥？

抓着了？

那为啥老头子他们上山现在还没回？

她小指掏了掏耳朵，向她又确认一遍：“你说镇上抓到那东西了？啥时候的事儿？”

凌娇娇想了想：“昨儿中午我们去看的时候，那东西血都干透了。说是大杨村那边逮到了，镇上到大杨村需要两个小时的……所以应该算是昨儿早上逮着的吧。”

白安全给媳妇儿倒了口水递过去，他自己也咕嘟咕嘟灌下一海碗的温开水下肚，听到老娘的语气，他有些纳闷：“娘，镇上抓到了这怪物了，以后我们整个村子都安全了啊，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凌娇娇喝完水，收了碗就要进厨房。

她要去打点热水洗漱一下，这会儿到家了，心里头一放下，整个人浑身乏力，必须得睡会了。下午还可以去田里给庄稼挑挑水呢。

“可是昨儿中午，我们荒山上也出现了啊。”

柴秋芬惊的手一松，身上披着的外套都落了下来：“你爹你大哥他们昨儿下午跟村长几个人上山去了，现在都没回。我们这里离大杨村老鼻子远了，那东西蹿那么快呢？”

小夫妻俩都都傻眼了：“啥？”

那，这东西不止一头？

再一想自己两口子还带了个孩子连夜翻了几座山回家……

嘶——

还有爹跟大哥他们。

这、这一夜没回，该不会出啥事了吧？

柴秋芬忧心忡忡，套上外套，她扎上方巾，就要往外走：“不行，我得上山去看看。”

“哎，娘，我去看看，你在家等着。”白安全赶忙拦住她。

好家伙，天还没亮，哪能让老太太上山去，爹回来不得剥了他的皮啊？

“那不行，你们赶一整夜的路回来已经很累了，你二哥又不在家。天快亮了，我去就行，我看得见。”

老太太也急了。

屋里的白晓玲听着堂屋那边的说话声，懊恼的使劲用小脸蹭着被子：“哎，睡不着了。”

人都快回来了，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啊。

唉，宝宝肚子好饿，厨房那边红薯的香气还时不时就飘过来勾她一下。

这哪是百十年不吃饭了，明明是八百年没吃过饭吧？连个小小红薯都能勾她的胃了。

她到底要不要起来，要不要起来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