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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面请慎言

作者: | 分类:悬疑 | 字数:121.6万

第69章 旧案卷(一)

书名:相面请慎言 作者: 字数:2099 更新时间:2024-11-16 14:14:31

从宁兴学到无名残尸到刘沛再到昨夜的叶府血案,中间还穿插了在司狱司刑审匪盗,这几日的出出进进,竟让蒋慎言在不知不觉中也混成了府衙的熟脸。走近府衙,刚绕过照壁,还没走到大门,就有眼尖的值岗皂吏迎上来问礼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影薄相当一部分的威慑力在。毕竟这人是众所周知的兴王随侍亲卫,说是祁时见的分身也不为过了。加之他这人总是板着脸冷言淡语,气势逼人,故而所到之处众人不说毕恭毕敬,也得是礼遇有加。光是牛英范对他低眉顺眼,蒋慎言就无意间瞥见过好几回了。要知道,牛英范堂堂知府,品阶可得比身为同知的影薄高出一级去,却因为祁时见的缘故而彻底颠倒了过来。

一进大门二进仪门,蒋慎言与影薄就这么一路被引到了戒石坊下。

戒石是开朝太祖皇帝颁行的诏令,在各府、州、县衙门中均可得见。必是立于甬道之上,还要再立坊亭遮风避雨。戒石刻有铭文,来自前朝蜀主孟昶的《官箴》,上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可惜,就连写下此话的先人都没能如实做到,又怎能约束这些后世官吏奉公守法、忠君爱民呢?

蒋慎言看着那戒石,唏嘘感叹,微微摇头。

戒石坊的甬道两侧便是兵刑工吏户礼代表六部的六房。他们在此处,正是等候刑房的柯玚前来。各房卷案由各房负责承办立卷,故而要想进架阁库还需得有柯玚指引签办。

好在柯玚是个办事利落不拖沓的人,听闻他们来了,赶紧出来迎接。都是被叶府之事扰得一夜未眠之人,柯玚本就比别人瞧着萎靡的脸上,更多了些倦色。

蒋慎言刚刚说明来意,一亮白牌,柯玚就马不停地领他们去了承发房。虽说他对蒋慎言要查阅旧案的行为有些好奇和疑惑,但也不敢耽误公事公办,更不敢随意打听。

其实蒋慎言有影薄陪同,只要说是祁时见的意思,即使不合规矩,这衙门里也无人胆敢阻拦,直接去架阁库便是。甚至可能都不需要柯玚在场。

但她执意出示粉白木牌,按规矩一步一步办。女郎此行的目的检简为虚,实在试探众人反应,那必然是过手照面的人越多越好。

首先他们须得去承发房签验,而后还得有主簿印鉴之后再知会知府。若是旁人来办,怕不是要拖延好一阵子。

要不说祁时见派影薄跟着蒋慎言是有先见之明。那五大三粗的玄衣汉子,腰挂府军前卫牙牌,挎刀往那一站,不用开口就是一道如泰山压顶般的责迫,跟阴差催命也无甚分别了。

主簿哪里还敢再转告知府知道,动动脚趾头也知道牛英范会怎么做了,如果真是按章办事多此一举,恐还会招来顶头上司的责骂。唯有先斩后奏以快优先。他甚至不敢签没蒋慎言的白牌。

照理说,这白牌用过便要收回,重新粉上白漆,再留作它用。不然一直流落外面,要是落入歹人之手肆意滥用,妨碍搅乱了署衙公事,那还了得吗?

可这粉白牌上有祁时见的亲签,即便是藩王不涉政,那也是皇亲贵胄的号令,谁也不敢乱动。

这主簿只瞟了一眼影薄脸色,就不敢再抬头。他怕是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就发出了文书,赶紧塞给对方,像送佛一样把人送出了承发房,并希望他们可永不要再来了。

眼下他们只要拿着这纸公文,便可去架阁库检简了。看似绕来绕去得麻烦,但实际上走不了几步路——架阁库就在对称的另一侧,与承发房一左一右分立大堂两旁,和戒石坊、六房都在同一个院中。左右就是绕着院子画了个圈。

路过大堂月台时,蒋慎言还悠哉地朝里面望了一眼。里面空无一人,并没升堂断案,也不知牛英范跑去了哪里。瞥见正堂对联上的“处官事当如家事,得民心斯合天意”,再对应牛英范的模样,蒋慎言只觉得忍不住想要嗤笑。再不看第二眼,抿着嘴直奔架阁库去了。

架阁库大门敞开,还未迈入,层层搁架便映入眼帘。一想到这些搁板上的卷筒案牍之中有她父亲的名字出现,便心中紧张恭慎起来。

柯玚在门外招呼一声,里头便撩袍快步走出一个小吏来,已是花白了头发,面相老态,但身形却瘦而不颓,细看竟隐约还有些文人风骨,该是实际年龄并没有看上去那般苍老。

柯玚介绍说,此人名为李才捷,是架阁库的管勾。

库房小吏见了藩王府来的人必然要恭顺行礼,看这人却左右顾着蒋慎言的脸瞧,多少显得放肆无礼了。此时蒋慎言直身长袍,束发戴巾,一如往常是男儿装扮,眉眼分明英朗,那人就专捡着眉眼盯。

柯玚捅了捅他,提醒他逾举了。那管勾才“啊”了一声,赶紧醒神回来朝蒋慎言和影薄分别见礼。

蒋慎言掂量这人的年纪,心中猜测,或许,这人在府衙待得很久,是父亲的旧日同僚?女郎想到,便开口自报家门,问说:“晚辈的父亲名唤蒋岳,多年曾在此处代过三班总头役,您可认识?”

那人果然讶异一声。“是了!”他眼尾皱纹弯出欣喜的弧度,“刚刚就瞧着贵人眉眼极其熟悉,才不免看着走了神。是了是了,就跟蒋捕头一个模子的!”

旧人相认,蒋慎言心中欢喜一点儿也不比对方少。观他这般高兴的反应,想必当年是与爹爹关系密切的。偌大一个安陆府衙,能主动认出她的,这还是头一个。

蒋慎言已然将对方奉于叔伯了,说话又恭敬了些。“不瞒您,晚辈此番前来,就是为了重翻父亲生前所查案卷。前辈可有印象?”

“诶,不敢当不敢当,”李才捷连忙摆手,这声“前辈”让他慌张,承受不起,“刑案文卷自是在库内陈放,我记得位置,诸位还请随我来。”

说着偏偏身子,将三人依次让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