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褥翻飞红潮起，羊脂白玉横列罗。声低却催烛火乱，情迷不知在人间。

一夜过后，李白从婚床之上坐起身来，看着身旁还在酣睡的许紫嫣，如风似光一般飘忽不定的幸福真的被攥在手中了，一时间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看着许紫嫣红润的俏脸，李白并不打算打扰她的美梦，而是宠溺地替许紫嫣夹紧了被子，动作小心地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云鬓。

或是昨晚太过劳累，亦或是许紫嫣的身心都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李白的动作并没有惊醒许紫嫣。

许紫嫣鼻子微微一皱，抿了抿嘴，又一个翻身睡去。

李白轻笑无声，从床上小心翼翼地翻坐下来，蹑手蹑脚地取了衣裳，推门而去，眨眼之间就离开了许府。

下一刻，李白出现在距离许府之外的一座高山之巅。

冬阳如绒，暖而不耀，李白却不觉得温暖，他不知何时收起了脸上和煦的微笑。

只见李白身上的气息锋利如剑，大有开天裂地之势，一袭青衣在狂风吹拂之下猎猎作响。

他的眼中闪烁着熠熠神光，云海已在其脚下，仰天已空无一物。

只是，李白的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空无一物的高天，平静之下隐藏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惊涛骇浪。

还不是时候！

理智在不断地告诉他要隐忍，但是愤怒却让他忍无可忍。

李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终将手轻轻的搭在了腰间的秋莲剑剑柄上。

与此同时，曾经对李白出手过的永生之仙若有所感，叹了一口气。

不见李白有何动作，天空的一处却如同被刀子切过的豆腐一般一分为二，虚空之力撕扯着周遭的空气，使得李白脚下的云海呈现出旋涡状，好似一只吞天之鲸正在吸食天地。

被撕开的虚空之后有一座辉煌的天门若隐若现，那是如今唯一完好的南天门。

自那一次人间还以天界颜色之后，四大天门只剩下一座南天门还能够维持天界的颜面。

李白的这一剑尚且不足以与曾经的那一击媲美，但是这座仅剩的南天门对于天界来说意义非凡，哪怕今日被李白削去一块砖也是莫大的耻辱。

“大胆！”

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响彻天际，带着煌煌天威向着李白镇压而来，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潭水，翻起阵阵涟漪。

“你的胆子也不小啊。”

长生之仙一步踏出，他的面目被一团迷雾所笼罩，抵消了天界之神出手的神威，李白那一剑畅通无阻，直直地劈在南天门上，将其砍出了一条小小的裂纹。

裂纹虽小，却如同一个无比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天界所有天神的脸上。

照理说，天界之神神性璀璨，不为凡尘所染，也不至于被如此挑衅给惹怒。

只是，出手的这位神灵介入天人之争，灵台蒙尘，红尘之毒深入骨髓，神魂本质已与凡人无异，甚至更加偏激。

虽然天界被李白的这一剑狠狠地羞辱了，但是他们也并非毫无收获。

李白自玄武湖之战后，一直未曾全力施为，韬光养晦，让天界摸不着底。

咬人的狗不可怕，可怕的是隐忍的狼。

李白如今虽强，却远不及巅峰之时的李客，就算再让他挥一剑又何妨。

“呵，人榜？你还不够格。”

天界神明只是丢下这么一句话，就不再言语，空间如同波后的水面再次被抚平，那巍峨的南天门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说是天界被羞辱了，但是李白倾力出手却未能将这仅剩的南天之门斩断，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取其辱呢？

长生之仙看了一眼自挥出一剑就好似化为石头一样矗立不动的李白，叹了一口气之后也消失在了原地。

四周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一触即溃的幻境一般，偌大的人间也就只有寥寥数人对此有所察觉。

李白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眼中饱含着深意。

他今日的举动自然不是由于突然抽风而做出的冲动之举，而是因为昨日与许紫嫣的亲昵，李白察觉到了许多平日里不易察觉的东西。

如今的李白可不是当初那个初初踏入修行之路的毛头小子，已成为这天底下双手数得过来的强者，位列人榜之位。

他察觉到了许子嫣的体内蕴含着足以将其吞噬的力量，那股力量寒冷如冰，纯粹如神，大概是某种神体。

李白并不是傻子，正是恰恰相反，他的聪慧世间少有，仅凭察觉到的这一点他就联想到了许多东西。

比如说，初见许紫嫣之时，她不远万里来到剑南道的缘由。

再比如说，为何自上古以后不再出现的神体又出现在许紫嫣身上的原因。

或许听上去有些自恋，但是李白觉得许紫嫣身上发生的这一切都与自己有关，事实也恰恰是李白所猜想的那样。

许紫嫣的出现，或许又是天界布局之时所下的一手棋，甚至这手棋都不怎么被重视，只是一手闲棋罢了。

只是，就是这一手闲棋，却害得许紫嫣自幼尝遍了冰寒彻骨之苦。

神明并不在意凡人的苦难，那只是他们向上攀登的手段。

不论天界如何对自己出手，李白都愿意一肩承之，但是天界却三番两次地在自己亲近之人身上做文章，这是李白说什么都无法原谅的。

被神明欺辱到这样的地步，就算是泥捏的菩萨也会有三分火性，何尝是一个人呢？

想到这里，李白心底的无名怒火就好像是无法抑制的火山喷发，纵使有司马承祯所送的金光大字镇压也无法遏制，故而才有了今日李白问剑天界的一出大戏。

然而，李白的性子已经被打磨得通透至极，就算如此也没有在许紫嫣面前露出半点异样，他并不是有意要瞒着许紫嫣，他只是不想要因此伤害到她罢了。

其实，说到这个李白属实是有些小觑了许紫嫣，这么多年不长进的可不只有李白一人，许紫嫣能够拗着本性支撑许府这么多年，可见其心性不一般。

只是，对于李白来说，终是天底下有千般的道理，他只明白一点——他不想让许紫嫣在受到丁点的伤害。

李白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天空，下一刻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