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生，认输吧，你已经被逼到绝路了。”

张果的长须飘逸，宛如自风中吹起的一蓬蓬洁白棉絮。他的面容沉静，看不出半点躁动，毕竟早已筹谋多年，只待此战倾囊而出。

周知命眉心上灵魂之火燃烧得比太阳还要耀眼，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裴旻没有说话， 不过他紧绷的身子随时准备应对裴旻的动作。

“你们好像觉得胜券在握了。”

裴旻不慌不忙，甚至双手负在身后，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天底下的强者，而是有趣的景色，仅此而已。

“剑修手中无剑，难道还有比这更差的状况吗？”

张果微微一笑，他也很好奇，面对如此窘境的裴旻该如何破解。

他的大阵可不仅仅是锁住裴旻宝剑那么简单，在大阵方圆数千里之内的所有灵气都被驱逐到更远的地方，这令裴旻的实力再次暴跌。

这代表着裴旻战斗只能依靠自身的灵气，无法借助天地灵气战斗，在灵气消耗殆尽时也无法及时恢复。

张果等人这边可是有两位人榜的巅峰强者，外加上数十年积累的神识之力，在能量的储备上绝对比裴旻高得多。

这道大阵是张果专门用来针对裴旻的，就算裴旻战力超绝，攻击打到大阵之中任何一人都会被分散由他们所有人承担，难道没有剑的裴旻能够一剑秒杀他们所有人不成？

好像结果都已经注定，命运即将走向张果等人所期盼的终点。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今日就是裴旻这位天下第一跌落神坛之时，只见张果不知为何突然以怪异的角度偏了下脑袋，他的脸上那气定神闲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像换面具一般换上了认真凝重的脸。

几缕雪白的长发飘落，落在水面之上，荡起波纹。

啪嗒。

一滴殷红至极的鲜血滴落到水中扩散开来，只是一滴鲜血，就染红了数里的水面，可见张果那枯槁的身体下隐藏着多么深不可测的血气。

所有观战的修士们无不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因为他们看到张果的白发被不可见的什么东西斩下了几缕，张果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血痕，转眼间又恢复如初。

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张果这位天下第二就受了伤。

“现在裴某够资格了吗？”

裴旻还是负着手，面带微笑，只有极境可以隐约地察觉到，裴旻身边的一切好像都变了，好像此时水镜小世界充满了无数的……剑？

剑修手中无剑便成了弱者？笑话！天下无物不可成我手中剑！纵使手中无剑，我裴旻也就是那个雷打不动的天下第一！

若说李客的剑道是一击定生死的决绝，李白的剑道是天下有不平我一剑平之的侠气，那么裴旻的剑道就只有两个字那么简单，那便是——无敌！

自裴旻第一次手握长剑的那一日他就明白，自己天生就是那剑道魁首，注定要做那横压一世豪杰不抬头的天下第一！

周知命眼神凝重，虽然他深知裴旻这位天下第一战力深不可测，但是只有与裴旻真正对上才能体会到那一种无力的窒息感。

明面上看似他们以多欺少，占据了先机，但是在周知命眼里是裴旻以强凌弱，他们数十人都被千千万万的宝剑盯上了。

水镜小世界此时，云是剑，风是剑，水是剑，甚至连光也都是剑。

说来也许有些可笑，但是事实便然是如此，周知命他们数十人被裴旻包围了。

此前击伤张果的那一击，只是那数不清的风剑中其中一把而已，但若是张果没有及时躲开，落下的就不是发丝那么简单了，而是张果的头颅。

但是，周知命他们会就此认输吗？认输能够让你这数十年的准备变得有价值吗？认输能够让这么多年的牺牲变得有意义吗？

答案是否定的。

周知命与张果对视一眼，他们看到了双方眼中的坚决，面对裴旻这样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他们都没有选择退缩。

世界上总是有很多不讲理的事情，比如说李白的天资，比如说裴旻的剑道，又比如说心中的那一抹信仰……

人可死，形可灭，志长存！

一阵风吹过，周知命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紧接着无数巨大的爆炸充斥整个水镜小世界。

此时，水镜为天下转播这一场绝世大战的意义已经不存在了，因为纵使极境强者也看不清他们之间的战斗，唯有同为人榜层次的强者才能窥见这一场大战的全貌。

举世修士再一次认知到了人榜强者的强大，在他们的心中，人榜强者的实力已经与那些传说中的仙神们隐隐画了等号……

在安西都护府之内，一位身披铠甲的年轻人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看了一眼仰头发呆的毛勇，顺在毛勇的目光看了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修士之间的事情？”

年轻人随口问道，他虽然是一个凡人，并非修士，但是他知道很多东西。

比如说，他的脑袋在西北诸国修士界的悬赏中排行第二，仅次于李嗣业那个臭小子。

再比如说，李嗣业那小子这次前往西北诸国目的在于效仿年轻时的李客先生，把西北诸国修行界的修士们杀个胆寒，早早结束这一场只为少数野心家服务的战争。

“啊？是的，高将军！”

毛勇从震撼之中被年轻人唤醒，有些手足无措，但是长期军旅生活的军人素养让他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地回答道。

毛勇身为全西北都护府唯一的一位六镜神箭手，照理说不应该对一位凡人如此毕恭毕敬，但是他却对眼前的年轻人如此尊敬。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位年轻人的名字叫做高仙芝，是被西域诸国将领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的存在。

仅说一点，高仙芝二十岁之时就靠着自己被拜为了将军，可想而知他在军事上的能力之高。

就算是心高气傲的李嗣业也曾经坦言，若是高将军能够修行成为兵修，那么战场相见他绝不如高将军。

“你关注一下，若是会影响到西北也好早日做打算。”

“是！将军……”

毛勇接下命令，然后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似乎有话要说。

“说吧。”

“李将军单枪匹马，我担心……”

还没等毛勇说完，高仙芝就将一道早就准备好的命令丢给毛勇。

“带上几个好手去吧，记得别泄露了踪迹，以免嗣业放心。”

“可是，将军您这……”

毛勇还想说什么，就被高仙芝打断。

“滚滚滚，婆婆妈妈的，嗣业只要成功了，少一个高仙芝也是值得的。再说了，他们的高手你挡不住，有你没你也一样。”

“这……末将领命！”

毛勇还想再担忧几句，却被高仙芝瞪得一缩脖子，大步离开了。

“修士吗……”

待到毛勇离开，高仙芝站起身来，眺望着西北的天空，轻声呢喃着，眼中却闪过阵阵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