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的北方夜晚气温已经低到零下二十摄氏度，华浅的手已经冻的发紫，在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医生直接领他们到了重症病房，没有进行手术之类的抢救。

秦小小坐在王智妈妈的病床前拉着她的手，替她擦去嘴角的血，看着面前这个不过四十岁出头的女人，虚弱得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神智不清，来回扭动身体。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刚刚明明还站在那，和自己儿子还有他的同学有说有笑。

秦小小难过中夹杂着恐惧，她很怕有一天，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也会遭受这种痛苦。

华浅在病房外和医生交谈几句后来到秦小小身边坐下，此时床上的女人已经开始发出哀嚎，一声接着一声。

秦小小说：“是肺癌吧。”

“嗯。”

“王智什么时候过来？”

“应该在路上，我去门口等。”

华浅起身出门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被秦小小拉住，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只听秦小小说了一句：“我好怕。”

华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在女人的哀嚎中逃离一般出了病房。

关上门的瞬间，他整个人瘫靠在墙上，肩膀上刺鼻的血腥气熏的华浅想吐。

虽然在地球上生活的实际年龄快三十岁，还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此刻王智正坐在家中的床上，穿戴整齐，手中拿着一张妈妈的二寸照片，身边摆放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妈妈自己早就缝制好的寿衣，他不是没想过真有用上这些东西的时候，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

王智已经赶到了医院，这一夜他和华浅还有秦小小轮班换着守在病床前，秦小小让许至寒送林艺纫回家后自己也回去休息，说不定明天就有需要他们的时候。

“谢谢。”王智沙哑着嗓子对着华浅和秦小小说，然后就是止不住的掩面抽泣。

秦小小转过头说：“你妈妈不能走路，是因为癌症已经骨转移了，早就应该住院。”

王智忽然抬起头看向秦小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泪水止不住从眼眶喷涌而出，妈妈骗他说是自己贫血，没力气走路才坐轮椅，原来都是因为癌症。

“所以这件事你不知道，你妈妈在骗你，你也在骗她，扮演一个好学生、乖儿子。”

“够了！”王智猛的站起身，华浅怕他会出于激动对秦小小做什么，也跟着起身，可是王智只是跪在了他妈妈面前。

“努力的意义是让自己更有能力对身边的人负责，现在知道一切都还不晚。”秦小小递给王智一张纸巾。

这天过后，王智的爸爸出现了，然后秦小小和华浅就再没来过医院，一切就像是做了个噩梦。

王智请了一周的假，这一周里每一天秦小小都在发练习题的时候给他留一张。

王智的女朋友陈倩倩最近突然开始听课了，她经常来找华浅请教问题，秦小小知道她的变化应该是分手导致的。

G班一下少了两个小混混，秦小小没有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的感觉，但同时又为王智和陈倩倩觉得庆幸，在他们这个年纪能懂得一些道理还不晚，自己做再多都不如他们自己想明白。

一周以后王智来上课，秦小小看见了他胳膊上戴着的黑色牌子，华浅看见了，但是他们都没有什么安慰的话送给他。

王智留下来加入了晚自习的队伍，秦小小有时候会给他讲题，期末考试的前一天，王智找到秦小小，对她说：“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谢谢你。”

“你不是谢过了吗？”

“虽然我现在上课还是听不懂，但我会尽力考上大学。”

“加油，你不比任何人差。”秦小小微笑着说。

“有时候真觉得，你更像班主任。”王智说。

“班主任可没我漂亮。”

“呸！”小言正好路过他们二人身旁，听见秦小小这句话实在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