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火离得更近，已经能看清坑陷中的全貌。

坑陷中两人的情况都比廖星火之前猜测得好些。

王胖子全身上下伤势最重的是后脑勺的一处鼓包，其他多是皮肉伤。小哥完好无损，但廖星火回忆起平时吴斜和王胖子偶尔的嘟囔，特意检查了小哥的手，确认他没有放血。

那么，小哥和王胖子都没有大量失血，地上的血泊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小哥似乎看出了廖星火心中的疑惑，打开手电筒往旁边照了照，廖星火顺着光束看过去，竟是另一个怪脸的尸体。

尸体被一刀横贯胸膛的致命伤开膛破肚，脏器血液流得到处都是，此前被当作活体小哥探测仪的引路怪脸正啃食着同类的血肉。

吴斜也滑到了坑底，见小哥和王胖子没事心下一松，瞧见怪脸同类相食的景象却并不惊讶。

鬼楼里什么都没有，怪脸们又因为某种原因出不去，不然不会被困在二楼，除非它们不需要进食否则总得吃点什么。

只是不惊讶归不惊讶，吴斜仍对这种场景本能地感到不适，毕竟怪脸们与人类太过相似，眼前这一幕跟人吃人也差不了多少。他绕过怪脸们，走到三人旁边。

廖星火简单说了下两人的情况，吴斜点点头，蹲下身看着王胖子。

正在这时，小哥突然递给廖星火一片薄纸。

“这是什么？”

廖星火讶然，接过发现这是一张崭新的相片，摸起来的手感都不太一样，相片背面朝上，一行遒劲有力的字体飞舞在雪白的相纸上。

【赠星火】

【这是我偶然发现的，或许可以帮到你。】

【陈文锦留】

陈文锦？

看到这个名字，廖星火一改之前的不急不慢，迅速将相片翻转到正面。

那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碧蓝的海水尽头与天空相接，既温柔又澎湃，孕育生命也淹没一切。

相片右下方写着一行地址，是国内一个沿海城市中的某个村落，甚至精确到了经纬度。

起初廖星火有些疑惑，陈文锦为什么不直接将相片或者地址给他，偏偏选择了更加麻烦迂回的方式，把相片留在了格尔木疗养院的某处……等等，格尔木疗养院？

如果他不曾返回格尔木疗养院，就永远得不到陈文锦留下的信息。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廖星火才会返回格尔木疗养院。那就是当他从陈文锦口中得知了十九年前的往事，并不甘心于遗忘一切，决心要追查下去的时候。

相反，如果廖星火解决了尸蟞丸的隐患，不纠结于过往，只想好好生活下去的话，无法得到陈文锦留下的信息反而是一件好事。

陈文锦……

身处陨玉之中的陈文锦。

在吴斜描述中，离开时窥探他们的女人样貌类似王座上的假西王母……是陈文锦在确认他们是否已经离开吗？

冥冥之中，廖星火有种感觉，这张相片恐怕会成为他与陈文锦的最后一次联络。

在廖星火看相片的时候，小哥和吴斜都没有说话，不约而同地留给他安静的时间。直到廖星火抿了下唇，垂着眼将相片收好的时候，小哥才开口：“该走了。”

他搀扶起失去意识的王胖子，又看了眼埋头进食的怪脸，声音很轻：“霍玲被困在石壁里，趁着通道被融开，现在走。”

反正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小哥找回了部分记忆，廖星火虽然没有找到预料中的东西，但拿到了陈文锦留下的信息。

尽管可以再仔细勘察一遍，但考虑到王胖子的伤势，尤其是后脑处的撞击伤，如果不及时去检查一下没办法让人放心。

廖星火拿起吴斜的摄像机，将坑陷中的情况详细地拍下来，扫过怪脸时，廖星火停顿了下，心中感觉有些微妙的异样。

之前不觉得，现在仔细看去，越看怪脸越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

是失去的记忆在作祟吗？

廖星火按捺下心中的疑虑，着重拍了下怪脸，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几近垂直的深洞，向上比向下更加艰难，廖星火扛着摄像机在前面开路，吴斜在中间，小哥负责王胖子顺便殿后。

原本的石壁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称得上光滑，还是之前怪脸分泌的体液干涸后形成的薄薄岩层覆着才方便发力一些。廖星火尽量把经过的、格外尖利的凸起铲平，防止划伤后面的人。

吴斜努力攀爬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出声道：“小哥，你别老是扒拉我。”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小哥伸手拽了他两三次了，吴斜倒不至于摔下去，但是确实碍事且吓人。

“……我没有。”小哥回答道。

吴斜不说话了，小哥没扒拉他，那是谁在扒拉他？

廖星火默不作声地开始加快速度，几乎是飞上去的，刚一露头，就把摄像机往旁边一放，反身去够吴斜。

“快，吴斜！”

吴斜也快到飞起，一把握住廖星火的手，借力钻出深洞。

“噌”的一声，廖星火拔出匕首，凝神注视着深洞，吴斜抱住摄像机，用手电筒给廖星火打光。

几秒之后，一只手扒住了深洞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