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家人看到王秋也很惊讶。

“秋丫头，你好了。”

王秋向村长一家道了谢，“村长叔，婶子，大牛哥，谢谢你们那天送我去医馆。”

村长婶子连忙扶起她，“唉，你这孩子，快起来，就是搭把手的事。”

“婶子，王秋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

王秋将一千两银子的事和想分家的意愿告诉村长。

在村长面前，她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意图，只是顺带卖了一波惨。

王秋含着眼泪，“叔，我娘根本就不把我们姐妹当人看，今天能打破我的头，明天还不知道能把我们姐妹如何，这个家，实在是没法待了。”

王冬也眼眶红红的看着村长。

王秋是装的，王冬是真的觉得很委屈，从记事起就任劳任怨的干活，却从来得不到她娘一个好脸色，她们姐妹干的最多，吃的最少，还要挨骂挨打。

村长放下手里的烟袋，看着二人，“你们可想好了，你们两个女孩子分了家，如何在村子里立足。”

“叔，我和王冬有手有脚，何愁无法立足。”

“分家以后你们住哪?”

王秋和王冬对视一眼，这问题她们在路上已经商量好了，“叔，我们想要村东头那个荒屋以及后面的荒地。”

村长婶子有些不赞同，“那里太偏了，你们两个女孩子住多不安全。”

“婶子，除了那里也没有别的合适的地方了，我们会小心一点的。”

那地方离村里远，离她娘也远，省的她娘没事干就来找茬。虽说有些偏僻，但她们姐妹从小就做农活，力气很大，也不是吃素的。

两个人平日里警惕一些，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村长下了炕，套上有些破的布鞋，“既然你们两个已经想好了，去把族老叫上，一起去你家吧。”

一般有人家要分家，都要叫上族老，村长，再另外叫一个没有关系的人做见证人。

王家多年前就已经分了家，王秋的奶奶去世后，她娘就撺掇着她爹和几个伯伯分了家。

现在她们只需要从这个家里分出来就可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王秋家。

已经过了饭点，村里人闲着没事干，听说王秋要分家，都跟在后面要去看热闹，以至于一路走回去，队伍越来越长。

这下子连见证人都不用找了，半个村子都跟过来了。谁让他们没见过女子分家另立门户呢，其中也不乏不怀好意的混子，已经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王秋十七，王冬十四。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难免遭人惦记，不过这两人骨子里都不是好欺负的人，只平日里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王秋的娘看到她出现在门口，还吓了一跳，脸上有一瞬的惊慌，随即又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贱骨头，还知道回来，看把你弟打的，现在还在屋里趴着下不了炕。”

那日王秋流了好多血，她和王宝儿都吓坏了，还以为王秋要死了，担心有人来抓她。

完全没有想过王秋可是她的女儿，只害怕自己打死人要偿命。

如今王秋好好地站在这，她又有些心虚，才先发制人的破口大骂。

跟在身后的村长，族老，村民们，听到这儿，表情都有些复杂。

做娘能做到这个份上，怪不得王秋要分家。

王秋没说话，村长走上前，“把你当家的叫回来。”

“村长，干，干啥?”王秋娘以为村长是为了她打破王秋头的事要找她兴师问罪。

娘打闺女不是天经地义吗，这条命是她给的，她就算把她打死又怎样。

虽说如此，她还是心虚的不行，她的威风也就只敢和女儿耍耍。

“让你叫你就去叫，怎么那么多废话。”村长不耐烦地道，他对王秋娘这样子也有些不满。

“哦，哦。”看见村长阴沉的脸色，王秋娘转身跑地飞快。

王秋家人口简单，大姐王春和二姐王夏已经嫁人了，现在家里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她爹她娘和王宝儿。

若是她俩分出去，以后她家的活就她娘一个人做吧。

指望王宝儿吗，呵呵，王秋在心里冷笑，她倒要看看她爹她娘最后能养出什么东西。

王秋的爹王大山回来了。

这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像大多数人一样，更喜欢儿子，虽然没有打骂过女儿，但也没关心过。

是以，当王大山听到村长的话，错愕的抬起头看着两姐妹。

他没想到有一天，这两个女儿想要脱离这个家。

感受到父亲的视线，王冬低下了头，对于这个父亲，她的心情是复杂的。

王秋则没有任何闪躲，抬头，直视着王大山。

这男人虽未苛待她们，但也没分给她们半分父爱，不是吗?

甚至默许了娘的那些行为，不是吗?

“爹，我和王冬负债一千两，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我们不想连累家里，不想让你们还有宝儿一起背负着债务，就让我们分出去吧。”

王秋看着王大山，眼神坚定。

王秋娘一听一千两，顿时叫了起来，“什么，你那条贱命也值一千两，有这么多钱，还不如留着给你弟弟以后读书用。真是个赔钱货，一分钱没赚到，现在还得倒贴。”

王冬一听，瞬间怒了，想要开口理论，被王秋拦住。

王秋看着她娘，眼神无波，“娘，药我已经吃了，钱已经欠了，不信你自己去河西街医馆打听吧，看我是不是吃了东家一千两买的药。”

王秋娘刚刚确实有点怀疑这一千两的真实性，她远远想象不到一千两是多少。

但王秋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又让她心里打鼓了，没准真是吃了这金贵的药才好的，毕竟流了那么多血。

王大山看着眼前的女儿，竟然有些陌生，一转眼，王秋都这么大了吗。

一千两，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来说，的确是个天价数字。

让两个女儿另立门户，王大山心头闪过一丝不忍，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王秋和王冬只拿了几斤红薯，一身破棉被和几身破旧的衣服就走了。

这个家，就算是分好了，以后，王秋和王冬轻易不会再踏入这个门。

众人散去，王秋的娘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嘴里骂骂咧咧的，“真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养了这么大，一分钱都没赚回来，早知道当初生下来就该溺死。”

事实上，从两个姐姐嫁人后，家里的活都是王秋和王冬在做。

劈柴，烧火，做饭，喂猪，挖野菜。

而她们每日的吃食则是半碗野菜汤。

从来没有哪一顿吃饱过。

王大山看着两个女儿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他觉得今日妻子的叫骂声十分刺耳，从前也没觉得什么。

他不知道，这样的骂声，王秋她们听了十几年，以至于梦里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