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李湘蕊与尹可欣正恹恹地做着晚饭。

林依闻不得油味，胃口不好，什么也不想吃，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吃什么，坐在凳子上唉声叹息。

李湘蕊在锅中用铁勺翻卷着碧绿的莴苣丝，待炒得颜色润了给莴苣丝加上一点水，一不小心倒锚了手，本来打算加一点点水，没想到瞬间多了半锅，李湘蕊忙不迭地拿勺子舀水，一边叹息着：“唉！我这炒菜水平真不行，依依炒菜那么好吃，我怎么就学不会呢！”

林依听到湘蕊的叹息抬头转向她，微笑着开口：“多做几次就好了，我帮你炒吧？”

“没事没事，我就感慨两句。”李湘蕊看着林依消瘦的身形，忙让林依赶紧回凳子上坐着，“话说你不是苦夏吗？怎么还苦冬了？我看你最近是真不爱吃东西。”

“岂止了苦冬啊，还孕吐呢。”林依在心里笑话着自己，“这个冬天看起来最少得瘦20斤啊，不用刻意减肥了。”

另一边，尹可欣把油瓶拿起来反复磕碰，想从里面再挤出一些油来：“我想煎鱼，油不够。”看了看李湘蕊离得比较近，就先凑过去，讨笑着说：“李姐，借你点油行不行？”

“行啊，自己倒吧。”李湘蕊脚没动，拿眼神示意一下油的位置，“在那!”

“好的，谢谢李姐。”尹可欣不客气地拿起李湘蕊的油瓶，倒了满满的一勺，李湘蕊肉痛得不行：“哎呀，你怎么倒那么多啊，我的也不够用了！”

尹可欣把一勺油倒进锅里预热，笑着接口：“我就用这点李姐，等我买了油，我就还你。”

说完，把事先切好的带鱼放进热得开始冒烟的锅里，那鱼本就浸了水，一碰到油瞬间发出滋滋的声音。

李湘蕊在心里给她一个大白眼，等尹可欣高兴地端着鱼进了宿舍，这才一脸不高兴地对林依说：“你说居家过日子，谁还缺了油啊，这都连续四天了，每天晚上跟我借油，她又不是没工资，小卖部这么近，自己去买啊！天天抠索我的算怎么回事！”

林依看看这情形也叹口气，好心地劝着湘蕊：“可能没时间买吧，这次先借给她，等她还了你也就收，别不好意思要。”

“她哪里肯还啊！”李湘蕊愤愤，“没事就逮着咱们俩薅羊毛，咱俩富裕吗？不也就那点死工资？又得进修又得红事白事的，哪有存钱？你看吧，小卖部她不肯去买，非要等大集了赶集买，等她大集买回来也未必肯还。她之前借了你的半袋盐不是也没还吗？”

“说的也是。”林依点头，“咱们以后也得注意，姐妹间有困难了该帮就得帮，要是一直借了不还咱们也不是扶贫办，就拒绝呗，要不还能怎样啊！”

“唉，真晦气！这算什么姐妹？真拒绝咱们也不好意思，哪跟她似的，一次次地借，咱们总不能一次次地拒绝吧？太过显眼了也不好看。之前赶集时买苹果的钱说让咱们先垫着，她回来还，这不是也没还吗？回来就没动静了，装没事人似的，咱们还能开口跟她要？以后不给她捎东西了！”

“嗯，以后注意吧。咱们也不是万能的。”林依觉得困倦，还是不想吃，“我等会儿再买点想吃的东西吧，真没胃口，以后你要是不够用，就先用我的，反正我也不饿，不想做饭。”

“你多少吃点啊，这样下去怎么行？”李湘蕊好心地劝着林依，“我倒是羡慕你，我也想减肥，可我觉得饿，不吃点受不了。”

“你赶紧吃吧。”林依轻轻打着呵欠，“我不舒服，先睡会啊，别管我了。”

“嗯，你好好休息。”李湘蕊随着林依，一起往宿舍里走，看到尹可欣匆忙而去的身影眼里又闪起八卦的意味，“依依，你发现没？可欣最近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好几个小时，你说，她干嘛去了？”

“不知道啊，可能去教室了吧。”林依慢慢地回答。

“不知道她的想法。”李湘蕊悄悄看一眼尹可欣的床位，见又没了尹可欣的身影，转过头又跟林依说，“她最近出去的可频繁了。”

“是吗？”林依默默地想了想，还真的是这样，“可能有些别的安排吧，她不跟我们说，我们也不方便问。”

“看她最近神神秘秘的，出去也不吱声，每天回来的又那么晚，别出什么事才好。”李湘蕊叹口气，虽然自己和林依都比尹可欣要大一点，大家天天在一个宿舍里，她觉得尹可欣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但都不愿跟自己和林依说。

“能出什么事呢，”林依微笑，“还有一个星期就月考了，这次月考出题不是也轮到她了吗，估计是去研究考题去了吧。”

中心小学的月考考试机制是每个年级的各科老师轮流出题，考试成绩排名为每个学校同级部同科目间的自我排名。不进行全镇统一排名，只有期中和期末考试才会全镇排名。

“看她这劲头，是想超过你呢！”李湘蕊撇撇嘴巴，不以为然地说道。

“月考排名就咱们三个班排名，有什么可比性？重要的是期末考试最后的排名。”林依在心里心里暗暗叹气：虽然月考只有她们三个班级自己排名，但也能充分体现她们三个的教学能力和教学水平，其实李湘蕊和尹可欣都在默默地努力，暗暗跟自己较劲呢，要跟自己一决高下。

有排名就有好坏，有利益就有竞争，当初杨校长的初心，是要她们三个互帮互助，现在每月进行排名，倒让她们三个形成了潜在的竞争关系，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自从她们三个同时教了一年级语文并列做三个班的班主任后，三个人之间的感情已不似往日般友好，说话交往间总是暗流涌动，心思各异，平添嫉妒与猜疑。

“嗯，”李湘蕊恹恹地点头，“我最近也挺着急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提成绩，你交给我的那些方法我都给孩子用过了，效果就是提不上来呢！”

“没事，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看怎么样让孩子掌握。”林依耐心地宽慰，自己的课她们也听了多次了，遇到问题自己也积极帮她们出招，上课时自己的班级孩子们都能积极响应，完美适应，李湘蕊和尹可欣的班级就老是让人觉得欠点火候，该帮的都帮了，现在就看她们怎么想办法让自己班的孩子尽快提升了。

“行，那我先吃饭，你快点休息吧，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我陪你去看医生。”

“好的，我出去走走，总觉得胃里堵得难受。”林依说完，给李湘蕊关好门，轻轻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阴暗清冷，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柔柔地照着空旷的校园，发出温柔慈悲的光芒，显得校园特别安静。

林依裹裹紧致的小棉服，慢慢地往前走。前面就是校门口了，凛冽的寒风一层层地吹过来，给人身上更增添了一层重重的寒意，林依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头，身上的毛孔都被刺激得干瘪紧缩。林依是最怕冷的了，一年四个季节，林依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之前在老家时，每到冬天林依都觉得寒冷难忍，自己睡觉要盖上厚厚的三层棉被才能暖得过来。

校门口的传达室里，影影绰绰浮动着两个纠缠的身影，似推搡，似拥抱，好像是……

林依刚想过去看个究竟，身下一股热热的暖流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林依吓得脸都白了，哆嗦着拿起手机，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颤抖：

“锦阳……”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