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们又开始起程。

路过青山绿水总会停下看看，玩玩。

一连走了三日，他们的目标越来越模糊，好像真的找不到。

这次颜颜没急，和尚急了，他看着书本上记载的方向蹙眉：“明明就是这附近，为何没有？”

颜颜凑过去看，两人挨得极近：“小和尚，你好像拿反了噢！”

“什么？”和尚没有发现两人距离问题，听到她说拿反了，连忙将书倒过来，还是不对。

“没拿反。”

“扑哧，哈哈哈，小和尚你好呆啊，这你也信。”颜颜笑着走到一旁的马车边，手掌抓着车把肚子隐约开始疼痛。

她强撑着不让人发现：“小和尚，我们往回走吧。”

和尚看着她的后背：“不找了吗？”

“不找了，懒得找了。”说完颜颜爬上马车，将帘子放下。

和尚见状，没说什么拉着马车往回走。

又是一连五日，他们回到了出发的地方。

走在路上，两人可以听到那些人的议论声，都在议论冷家的事情。

“听说冷老爷命不久矣还有半月，你们说怎么好人都不长命呢？”

“唉！别提了，冷夫人因此已经离去，此刻冷府白绸都还未取下，怕是不会取了。”

“我好像听说是一名青楼女子干的，好像就是那个阿颜姑娘，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找都找不到。”

“最毒妇人心，谁知道那女人抽什么疯，冷老爷这么好的人她都要害。”

“可惜！可惜！”

“好好的冷家就这么被毁了，唉！”

和尚听到这些，内心五味杂陈。

车内的颜颜没什么表情，可能在外人眼里她是错的吧，望向驾马车的和尚，心想：“他是否也觉得我错了？”

如空谷所说，他们这一路走来，原本冷家的粥棚没了，很多人在路上都被饿死。

原本身体有好转的冷夫人也因此去世，如果冷家真的没了，这个冬季又会死多少人？

颜颜抬手撩起帘子看向外面，刚好看到挂着白稠的冷宅，冷凝面容憔悴不少，她的丈夫在一旁陪同也有些沧桑。

他们好像在准备什么，刚从外面回来。

半晌，颜颜轻声道：“小和尚，停一下。”

马车一停，和尚不解回头：“怎么了？不舒服？”

哪怕她伪装再好，这几天她日渐消瘦憔悴，也被他发现。

颜颜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小和尚，我想吃馄饨了，你能帮我买一碗吗？我不想下去。”

他看到不远处的馄饨摊，拿过银子：“你等一下。”

待他离开，颜颜从马车上下来，身体有点软，她抬头望着冷宅，看了眼手中瓶子。

“罢了。”

口中轻吐两个字，她迈步走到冷宅，看着门口连小厮都没有，抬手敲了敲，将瓶子和一张纸条放在门口。

便快速回到马车上，上车时差点摔倒。

和尚也拿了碗馄饨回来，看她在流汗轻声询问：“你是不是又难受了？”

“没有，只是有点热，小和尚，我们走吧，被人发现我就惨了。”

颜颜边吃馄饨，用着开玩笑的口吻对他说。

和尚微微一顿，想来也是，随即加快步伐离开了这里。

颜颜看着后面的冷宅，一名小厮拿着瓶子很是欣喜地进去。

她收回视线，露出苦涩的笑。

那药的确无药可解，但因为他中得少，可以压制，那瓶药，能保他五年不死。

而自己还有五日。

五年后，冷家新任家主继位，他死也就没那么多人会死。

自己终究还是软了心。

嘴里的馄饨此刻也有点像是在嚼蜡，实难下咽。

——

冷宅里，

吃了药的冷老爷悠悠转醒，看着自己的女儿：“我怎么？”

“爹爹，是有人送了药，说是可以压制你体内的毒药，还留了一封信，等你醒了，让我交给你。”

冷凝说完，抹去眼底清泪，将一封信递给他，信封还未开封。

冷老爷坐起身，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用血写的血书。

看到血书的那一刻，众人都有点楞。

冷老爷打开看到字迹，微微蹙眉，随即细细阅读。

【冷老爷，在我弹琴的那一刻你应该就猜到我是谁了吧？这半月的疼痛如何？是否让你肝肠寸断？

呵呵，可我十八年来受的苦，这点不敌一分一毫。

这药只能让你活五年，五年后你还是会死，这五年里，你每到寒冬腊月都会疼痛，而且是一年比一年痛，

所以啊，要早点找好冷家接班人，别等你死了，冷家也没了，

是不是很气？那我在地狱等你，等你来找我算账。】

没有署名，短短几行字，已经让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当年不见得煞星就是阿颜。

“爹爹，要不要去找找，说不定她就在城内。”冷凝此刻想将她碎尸万段，冷家差一点就没了。

冷老爷靠在床头，经过这一次，他也想明白了许多，什么煞星，什么错与对，都是事在人为。

如若当年自己再坚定一点，或者对她好点，或许也不会这样，她是煞星，大可以送得远远的，自己却把她当工具。

她说在地狱等自己，那把琴上有毒，她弹奏了一天，毒素不会比自己少。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活不了多久。

“外面如今什么情况？”

冷凝不解，一旁李言道：“外面如今听闻冷家要亡，很多落井下石的，粥棚被砸，一些难民没了冷家的接济死的死，逃得逃，还有人对冷家旁支打压，冷家亏损严重。”

冷凝吸吸鼻子：“娘亲得知你命不久矣，已经去了。”

冷老爷感觉大脑被人用棍子打了一下，所以，这丫头是想让自己死，但不想那么多人陪葬。

她要的从始至终只是自己死，所以又给了自己五年时间来安排事情。

一时不知该说她什么，想杀人又顾忌那么多。

“罢了，她活不久，此事因我而起，以后莫要再提。”

冷凝：“爹爹，就这么放过她？她差点害死了你！”

冷老爷：“凝儿，其实我们都有错不是吗？”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这十几年来，他们怎么对她的，外人可能不知道，但冷宅上下无人不知，论有错，他们的错不比任何人少。

冷凝不再说话。

很快，城里传遍冷老爷又好了的消息，有人说佛祖显灵，有人说他命不该绝。

冷宅白绸被撤下，又恢复往日华贵，粥棚重新搭起，那些原本快要死掉的人，因为一碗粥重新活了过来，

也开始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