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奴婢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您说这冰窖好端端的同墓穴相连。“光是想想就很是叫人不寒而栗。

岁岁又命人仔细的搜了一圈，还是没发现。而这间墓室的墓门是怎么也打不开的。岁岁只能作罢，带着失望上去了。

她心里装了事，以至于用膳都心不在焉的。期间走神了好几次，还一直让人去看看流霆回来了没有。

玛瑙都看不下去了，“娘子，您就先安心吃吧！等流霆大人回来之后奴婢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来告知您的。”她看出岁岁左立难安，干脆上前给岁岁舀了一碗汤，“上回您觉得鸡汤太油了，这回厨子听从了您的意见，您好歹喝一碗，也不能辜负了厨子的一番心意啊！”

岁岁叹气，但也听话的坐下来安生吃饭了。别庄的厨子也是个很有趣的人，从前听说是在城中一家大酒楼做掌厨，后来觉得掌柜的管得太多了，索性包袱一背直接走人了。

按照厨子的原话就是，“人生啊不过须臾几十年，何必太为难自己呢！有句话说的好，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样的生活方式也挺随意的。不过其实岁岁也挺羡慕他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的去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人活着或多或少都会有许多的困难，为了克服这些困难总要不停地去屈服某一样。

一个人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连陛下也未必能有这样的自由。

岁岁尝了一口鸡汤，今日果真是比上一次进步多了。那厨子挺会做蜀中的菜色，但在煲汤这方面明显就不那么在行了。上一回那个鸡汤上头飘着一层油花，那汤里更是因为搁了太多材料而失去了鸡汤原本的味道。

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觉得这厨子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于是去厨房指点了几句。那胖厨子也不恼怒，反而认认真真的记下来，这回再送汤来果然是有了进步。

“一会你们也尝一尝，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岁岁之前想要拉着玛瑙一起用膳，差点没把这可怜的小丫头吓死。岁岁这才知道她们这些婢女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主子赏识是一回事，但自己一定要有分寸感。

从那以后岁岁就不逼迫她了。不过用膳的时候也会用公筷夹菜，确保吃不完的饭菜都是干净的，这样还能给她们吃。这些婢女家丁吃都是厨房随便烧的大锅菜，谈不上好吃，也不过是熟了就成。

岁岁尝过一次，那胡萝卜炒的都过头了，玛瑙苦笑，“咱们做婢女的也不能把自己的心养大。本就是这样的，有吃有喝有地方睡，比起家里已经好多了。”

正是因为从小就没能得到太多的关爱，也早就习惯了被冷漠对待。所以长大之后也能坦然接受被无视的现状了，也并不觉得委屈。

或许是有过委屈的，可谁会来心疼呢？玛瑙年纪不大，但想的很通透，她说自己只是个丫鬟，没妄想过搭上个什么贵人从此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她所求的就是安安稳稳的度日。

“奴婢这些年也攒了一些体己，像我们这样的丫鬟等到了年纪也不过是配一个小厮。以后的日子如何谁都不知道，但总归有了钱就是心安。”至于更多的东西都过遥远了，看不到也就不想了。

“娘子，奴婢多嘴一句。等这孩子出生了，娘子想过日后吗？奴婢听过见过的太多了，这样的孩子都会被抱回去，那娘子怎么办。”

大梁的律法妾都是没有资格抚养孩子的，而养在外头无名无分的外室更是令人所不齿的，其所出的孩子是没有继承权的。

外室身份低微，连妾都不如。而且并不是每个外室都会被接回去，多半都是一直丢在外头自生自灭的。玛瑙喜欢岁岁，这才忍不住替她担忧的，“那位贵人是昭都来的贵公子，家中想必也有了正头娘子，若是凶悍些，娘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大妇若是容不下小妇，岁岁的日子就会很艰难。玛瑙觉得岁岁软糯糯的一个小娘子，一想到日后要被折腾，她就心疼，“可是娘子如果不走难不成要一直留在这别庄吗？那位贵人可有暗中给娘子个准话？”

岁岁一滞，而后低下头去喝汤，喝了一口后才缓缓道：“你不必担心，他……他暂时还未娶亲。而且他惯来都喜欢自己做主，旁人左右不了他的心思。”

玛瑙叹叹气，还想再说，可她也只是一个丫鬟，说了也无益。“娘子还是早些为自己打算吧！“

岁岁摸摸自己的小腹，孩子一天天在长大，新买的裙子都有些勒了。如果说原先她只觉得这孩子是可怜的，那现在便真的有一种母子心连心的感触了。周月沉说欢喜她，却不肯接受这孩子的存在，她不怪他。

将心比心如果是她，她也不能接受的。

而且他的身份，这孩子注定会成为他的耻辱。所以他们哪来的以后呢？

她心里有事，所以晚膳用的不多。偏偏流霆又始终不回来，岁岁越等越困顿，最后只能无奈的爬上了床。她辗转难眠，一直到天亮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56章 墓穴

睡不了几个时辰就醒来了，想着今日要上山便就爬起来梳洗了。等用早膳的时候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流霆，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奇怪了！”岁岁心中怀疑。流霆不是不负责的人，虽然他一直都对自己很冷淡，但岁岁知道他其实是个很负责的人。他是周月沉的人，办事能力一流，也不会是那种一句交代都没有后就消失了。

除非是真的遇上了很棘手的事情。岁岁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决定再等上一天，若流霆再没有任何消息她便想法子送信去周月沉那儿。

白鹏既然都敢派人暗杀太子，那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用过早膳歇息了片刻后她们就准备上山了。昨天夜里下过一场雨，山路湿滑，岁岁走的很小心。她发现这山中枝叶茂密，抬头往上看都看要不见天上的日头了。

“后山还有瀑布呢！传言瀑布下面那个深潭是被神仙造出来的，里头的水都沾染着仙气，从前城里可是有不少妇人会来此处求水呢！”

玛瑙指着某一处，“娘子您看，那好像是个姑子！”

岁岁眯着眼睛，只能看到一个灰色的背影蹲在潭水边上。他们慢慢走过去才看清了，那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脑袋上带着灰色的尼姑帽，正蹲在那儿动作生疏的捶着衣服。

岁岁注意到这小姑子的手很白净，还有肉窝窝，一看就是精心养着的姑娘。所以做不来这些粗活，但按理说这样的姑娘不该被送来啊！

那小姑子委实不会洗衣服，皂角撒了大半，那水里的衣服却怎么也洗不干净。岁岁直叹气，“你应该要先把脏的地方搓一遍，那些污渍不搓掉，你这衣服光这样在水里过也没有意义的。”

小尼姑正悄悄抹眼泪呢！突然有人说话了，她吓得差一点栽倒在水潭里。一边颤颤巍巍的拍拍胸脯一边回过头，她盯着岁岁发呆。

从家里逃出来以后岁岁一直都在赶路，大半时间都是灰头土脸的。如今到了这别庄吃好喝好睡好，还有人侍候自己，她瘦下去的脸颊明显又肉起来了，穿衣打扮上更是娇妍，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会以为她是一个被夫君宝贝的小娇妻呢！

“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们就是想去梅庵，你能给我们带路吗？”岁岁注意到小尼姑裸露出来的手臂上有几道血痕。

那一看便知道是被人打的。她想到昨日那具女尸，流霆是不会骗她的，若是虐杀而亡，那这梅庵到底在做什么呢？

给她们带路的小娘子名叫，春和，今年将将才十五，比岁岁还小一岁呢！她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也不敢抬头看岁岁。一直走到了山门口才停下，里头出来一个年轻姑子，“洗到现在才回来，你是不是偷懒了！”

春和拼命摇头，那姑子举起手来就要打她。岁岁适时站出来，玛瑙就上前解释了几句。听说岁岁是山下别庄的，今日来是想给菩萨上柱香。

岁岁给了玛瑙一个眼神，玛瑙即刻会意拿出一个荷包来。那姑子脸上立即有了笑容，“夫人宅心仁厚，快请进吧！”

郑琦只来了一日，便将整个局面都扭转了。林漾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他让郑琦带来了柔然一位王子的项上人头。柔然国土不大，野心倒是不小，那国主正直壮年膝下儿女不少，这位被砍下脑袋的五皇子正是他与最爱宠姬的孩子。

也正是跟白鹏有联络的人。林漾又怕白鹏不到黄河不死心，郑琦身上更有十封密信，里头的内容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

“白鹏，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孤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若从实招来孤可保你全尸。”周月沉掀开衣摆在上首坐下，下头的人全都跪下，声音嘹亮的唤了一声参见殿下。

白鹏是唯一没有下跪的人，他站在人群里，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他。他自己倒还好，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殿下早就怀疑我了？”

“你从未刻意去掩饰，孤会怀疑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他接过郑琦手里的一达信封，“都说武将粗鲁，就喜欢舞刀弄枪，但白将军显然也文采斐然，这通敌卖国的信都写的叫人感动泪下。”

郑琦能将这信件拿出来就说明了林漾早早就有了准备，根本没有机会给白鹏为自己辩解。

“白将军既然不想说，那就先带去吧！只可惜今日的酒了，将军怕是喝不上了。“他一挥手郑琦手下两个人便上前将白鹏捆的结结实实，然后压下去看押了。

郑琦幸不辱命，林漾交给他的事情他全都办完了。不过目前找不到赈灾银，那白鹏也未必肯开口。所以这才是白鹏的保命符，他在赌周月沉不会立即杀了他。

“郑琦，你拿我的玉佩去将沈承他们全接来，尤其是一位姑娘，她是个医术了得的大夫。霍恒同九酝都中了毒，此时需要快速解决。”

现在局势暂时被周月沉拿捏在手上了，他便动了心思想着要不要把岁岁也接过来。可赈灾银没找到，白鹏便有恃无恐，他手下也总有一些愚忠的将士，若是闹起来将岁岁伤了不合适。

所以他压抑着心底的想念，逼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

等陆霓裳抵达之后她便被送去给霍恒把脉了，她将两个人的脉都一一切过，神色也不好看了些，“这不是一种毒，应该是两种或者以上的毒。其中一味毒会让人浑身肌肉酸痛逐渐没有力气，他们二人武功高强，用这个来对付他们再合适不过了。”

但另外一种毒就很神奇了。好像不是刻意下的，更像是不小心的沾染上的。陆霓裳低下头在霍恒身上发现了一根灰白色的毛，马毛是很硬的，但这根毛……

“猫毛？”岁岁更好奇了，“军中养了猫？”

军中条件艰苦，哪里还会多一事的养一只猫。周月沉找人问了一圈，都说军营中没有人养猫的。陆霓裳更奇怪了，“我一直在想白鹏手里的这些药都是谁给的呢？”

栖生这味药就已经很复杂了，那白鹏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个药方的。陆霓裳说出自己的疑问，“我觉得白鹏身上是不是有隐情……或许不是为了家产？”

“除非这些毒都是柔然给她的。”沈承接完这句话，“但我有一点我想不通，咱们凉州以外边境的小国里，柔然并不是最适合合作的那一个。”

柔然的兵力也不多，他们到底是准备怎么造反呢？

“包括他们今天中的毒，其中有一味药是只有柔然才有的。”陆霓裳话锋一转，“你们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凉州有林大将军八十万大军，而白鹏手中不足他一半，他为何要去造反？明眼人看都知道他不会成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