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琦清楚地记着，他还是刚毕业那年回家过了个年，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已经有三四年了。

街道两边的房子依旧低矮，有些还是民国时期建的木板房，在路灯下敞开的房门就像是老人张大的嘴巴，连牙也脱落了。

易芳此刻已经完全清醒，她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眼睛在路面上逡巡。

“琦哥，怎么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她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一个行人。

“这是老街，新街离这里还有几公里，那里人相对多一些。”

戴琦仍然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外面的光线不好，他随时准备刹车。

车子转过一道弯，这里的房子明显比刚才那条街上的房子好了不少。

偶尔还有一两家转着彩灯筒的理发店一闪而过。

“前面那个巷子口的第一家就是我家！”

戴琦兴奋地说道，整整一天的行程，他终于从千里之外回到了故乡。

“嘀嘀！”

戴琦在巷子口按了两下喇叭，第一家的院子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上了年纪的男女，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陌生的车辆。

“爸、妈，我回来啦！”

戴琦伸出头向他们打着招呼，把车在路边停好，打开车门窜了出去。

“小琦，你怎么几年不回家欸？”

戴琦的母亲一看见站在眼前的儿子，立刻上前抱紧了他。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激动的戴父看着直抹眼泪的戴母安慰道。

“爸、妈，这是易芳，我的女朋友！”

戴琦猛然想起来，把直愣愣站在车门边的易芳拉到两位老人眼前。

“啊，好、好，姑娘，你好，饿了吧？”

戴母慈爱地看着眼前漂亮的易芳，拉着她的手往门里走。

戴琦把车上的礼物全部搬回屋，客厅里的饭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等待着晚归的游子回来享用。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易芳这时显得特别乖巧，一来她跟戴琦的父母还是初次见面，二来她也确实饿了，虽然他尽量保持淑女的风范，但还是忍不住吃了很多。

戴琦陪着他的父亲喝酒，两杯酒下肚，他就忍不住问道：“小瑸去哪里了？”

“哎，这个小子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就不愿读书，成天和贵标家的小崽天天混在一起，前不久说要合伙做生意，叫我和你妈拿养老钱给他开店，我和你妈没同意，他就怄气不回家了。”

戴父说完，叹了口气，一扬脖子，喝下一杯酒。

“他这样整天不着调也不行啊，年纪也不小了，实在不行找个姑娘结婚，也好磨练磨练性子。”

戴琦想了想，对父母说道。

“我们也这样想过，可是他压根就对结婚不感兴趣，说还要再晚两年，加上、加上你也还没有成家，他就更不急了。”

戴母接过话题，面露担忧地说道。

“我这不是找到了吗？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去领证，可戴瑸不能再这么荒废下去，明天我找他聊聊，好好把话说开。”

戴琦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易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吃完晚饭，劳累了一天的戴琦和易芳被分别安排在两个房间休息，戴琦偷偷地笑父母还是老思想，不过这样也好，开了半天车，他想好好睡一觉。

他以为易芳会不高兴，没想到易芳很爽快地随戴母去了房间，还回头冲他笑了笑。

当夜，戴琦睡得特别踏实，直到日上三竿还没有起床。

睡得正香，易芳悄悄溜进房间，轻轻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戴琦被易芳的动作惊醒，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易芳嘟着嘴说道：“我一个人睡有点害怕！”

戴琦打着哈欠问道：“几点了？”

“九点了，你爸妈都不在，我才进来的。”

易芳紧紧抱着戴琦，一刻也不肯撒手。

戴琦惊道：“都到九点了，我爸妈随时会回来，我们赶紧起来吧，不睡了！”

“好吧，你带我去转转？”

易芳不情愿地放开了戴琦，向他提出了别的要求。

“好，我等下带你去派出所一趟，办完事随你去哪，可以不？”

戴琦从被窝里钻出来，拿过床头柜上的衣服催促道：“行了，你穿成这样，小心我爸妈回来看见。”

“我这睡衣怎么了，不可爱吗，别人想看我还不给看呢，哼。”

易芳偷偷打开房门，确定外面没有人后才轻轻出去了。

“啊！”

戴琦张大嘴，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开始穿衣服起床。

片刻后，戴琦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开始洗漱。

不一会儿，打扮妥当的易芳在厅堂里叫道：“琦哥，快点啦，你一个大男人干嘛磨磨蹭蹭的。”

戴琦在卫生间里刮着胡须，说道：“补办身份证不要拍照吗？这张身份证我要办得好看一点。”

“你还要好看给谁看哪，啊，有我还不够？”

易芳皱着眉头踱到卫生间门口，探头朝里面质问道。

“咳！”

戴琦想起不要和爱较真的女人抬杠，装作丢了东西在洗手台前一通乱找。

终于收拾整齐，戴琦带着易芳出了门，车子还静静地停在原地，车身上蒙了一层灰。

“等下办好身份证去洗下车。”

戴琦扭头对易芳说道：“你开还是我开？”

“我不认识路，你开吧！”

易芳直接打副驾驶室的门钻了进去，一点也没有开车的打算。

戴琦拉风地开着车，拉风地在县城的道路上奔驰，对于当地分居民来说，拥有一辆桑塔纳2000都是奢望，何况是这么抢眼的轿跑，县城的街上难得一见。

戴琦开车载着易芳一路来到城关派出所，把车停进派出所大院，两人下车走向办事大厅。

“这不是戴琦吗？”

戴琦循声看去，一个穿着警服的美女在户籍警办公室门口笑嘻嘻地看着他。

“哟，刘欣，这么巧，你在这里工作？”

戴琦看到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兴奋得不行，忙上前和她攀谈。

“你在哪里发财呀？这位是？”

刘欣还是老样子，除了变得更加成熟没有多大的变化。

“哦，在浙江，这是我女朋友，你在户政科上班啊！刚好，我身份证掉了，想办张新的。”

戴琦倒也不客气，一上来就问办身份证的事。

“你看见马路对面的照相馆没有，去那里照相，再拿到我这里来，交二十块钱就妥了。”

刘欣热情地告诉他补办身份证的流程，戴琦谢过了她，拉着易芳出了派出所大门，选了个人少的照相馆，走了进去。

二十分钟后，戴琦拿着一个装着照片的纸袋回到户籍警窗口，刘欣已经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他交好钱和照片，里面的户籍警机械地告诉他：“三个月后凭单子来领身份证。”

戴琦谢过她，眼睛四处寻找着刘欣的身影，易芳掐了他一下说道：“是不是找老情人啊？”

“哪有，我这不是想和她道别吗？”

戴琦吃痛，摸着被掐痛的肉极力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