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俎
作者:摸鱼刀客 | 分类:都市 | 字数:72.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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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难念的经
还没出金李镇,司马元龙就要求儿子给他开方抓药,以便自己将其带回双龙村的山上煎服调养。
可司马错不同意他爸继续到那荒山上去住着,以司马元龙肾结石并没有痊愈,容易再次复发为由,要求后者暂时回梓城的老房子里去住,等到身体全部将息好了之后,再说其他的。否则,绝不给他看病开药。
司马元龙原本极其不愿意回那个“方自己”的老房子里住的,可一想起肾结石发作时的那股子疼痛劲儿,后腰顿时又有些发胀发酸起来。气得他只好铁青着脸答应,和司马错一起,闷闷不乐地回到了梓城。
“你看,回到家多好!门口有超市有诊所,平时买东西方便不说,万一你那个结石又犯了,人家还能给你做个紧急处理什么的。照我说,你就不要回山上那个破房子了,一个人待在上面容易出事。”
老屋子有些时候没人住了,家里灰扑扑的。司马错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劝说着坐在一旁的父亲。
“什么话?!等病好了,我得赶紧回双龙村!”
司马元龙本来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见儿子的话,立马睁眼叫嚷起来:“那可是你爸花了几十年的心血谋划来的风水宝地!只有天天住在上面,才能接受到地气!受益无穷!我跟你说,小错。爸爸寻的那块地,背靠高山龙脉,前有活水案山,砂型秀尖立正。正所谓‘门前有案值千金,远喜齐眉近应心,若有外砂来接应,举人榜上添姓名’。嘿嘿!儿子,你就等着升官啵!照我的推算,不出......”
“行了行了!别扯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一听见这些我脑壳就痛!”
司马错见他爸又开始鼓吹自己的风水经,气得将手中的抹布往司马元龙身上一扔,皱眉说道:“我跟公司只请了三天的假,今天晚上就得赶着回西都。到时候要走要留,随你的便!我也管不着了!”
“公司?!”
司马元龙抓起抹布,有些发愣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儿子问道:“你不是一直在西南综合大学上班吗?怎么变成公司了?”
“哼,你儿子我啊,早就被人家给开除喽!”司马错自嘲地说道,“怎么样?我现在在私人企业里面给人打工讨生活,不是体制里的人了,你的风水宝地还能不能保佑我升官啊?”
“不是!这......这不应该啊!”
司马元龙被这个坏消息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冲儿子吼道:“你小子怎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您老人家有用吗?这十几年来,你除了扯那些神仙龙门阵,乱花钱请神送鬼的,管过儿女的死活?”司马错轻蔑地说道。
“哎呀,你老扯那么远干什么?”司马元龙恼羞成怒地说道,“至少我能帮你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啊!”
“免了吧,倒地装死的招数我可没脸用。”
司马错冷笑一声,径直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我现在出去给你抓药。是待在这儿养病,还是回你那个风水宝地,你自己在家好好考虑下。我也懒得管了。”
说完,他夺门而去,只留下司马元龙一个人傻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嘴里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半个多小时后,司马错带着配好的中药,面无表情地回来了。
这时的司马元龙已经从坏消息里恢复了过来,不过精神上明显还有些萎靡,不等儿子开口,主动说自己愿意留在梓城养病。不过他说自己现在身体不适,没人照顾不行,希望司马错能够跟老板请个长假,等他的肾结石全部治好之后,再回西都上班。
司马错听完他爸的建议后,心里冷笑连连。司马元龙打的如意算盘,他就是用脚拇指都想得出来。
他爸现在体内的结石就剩下那么几小粒,只要吃完司马错开好的中药,要不了几天就能排出来。他之所以要求儿子多留些日子,无非是想找机会再劝劝司马错,好答应他之前提出来的身后事罢了。这种纠缠了司马元龙十几年的“夙愿”,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可司马错根本不给他爸这个机会,以家里小小需要照顾,吕巧兰一个人忙不过来为由,直接拒绝了他爸的恳求。不过,他表示可以打电话给同在梓城生活的大伯。请他过来照顾司马元龙几天。
司马元龙听完儿子的主意,有些不满地瘪了瘪嘴,说是和自家兄弟多年没有联系,临时请人帮忙,人家未必肯答应。
司马错见父亲扭扭捏捏的样子,心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想他爸兄弟四人,司马元龙排行老三,其余几位叔伯们因为子女的原因,早已不在梓城居住了。只有这位大伯因为要照顾年迈的奶奶,如今还住在梓城的老房子里。
想起自己这次回梓城,没有上门去看望奶奶和大伯,反而还要请人家帮忙照顾自己的父亲,司马错顿时感到有些惭愧。
他走出门外,掏出手机拨通了大伯的电话,简单寒暄几句后,便说出了请求。没想到大伯了解到情况后,立马就答应了,并没有司马错自以为的所谓猫腻。而且他知道司马错回梓城了,言语之中非常欢喜,并告诉侄儿自己马上就过来,热情得不行。
第172章 难念的经
见父亲的问题圆满解决,司马错心情大好,想到大伯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好歹得请人家吃个饭吧。可家里到处清锅冷灶,啥吃的都没有,厨房里只剩下些过期的油盐调料胡乱摆着,慌得司马错赶紧将那些破瓶烂罐收拾一空,连招呼都来不及跟他爸打一声,便大包小包地冲出门去采买东西去了。
等到司马错拎着米面菜肉回来时,屋子大门敞开,一阵激烈的吵闹声从里面传来。
“老娘的事,大家都出了钱的,凭什么就你不给?!老三,难道你就不是妈生下来的种吗?!”
虽然多年未见,司马错还是听出这是大伯的声音。他站在门口不进去,尖着耳朵听两兄弟争执。
“大哥,不是我不给!我实在是给不了啊!”司马元龙居然带着哭腔说道,“我自己都要死不活的,哪里管得了别人哟!”
“那可是你妈,不是别人!而且就每个月四百块钱,你少吃两只鸡不就省出来了吗?”
“没有,我没钱。哎哟,腰杆又开始痛起来了,我要去卧室躺会儿。”
“你真是个畜生!反眼无情的自私鬼!今天要不是小错给老子打电话,我他妈真不会过来!没救了你!”
见司马元龙借口身体不舒服躲进了里屋,大伯怒骂两声,脚步声很重的往门外快步走来。
他刚从包里掏出香烟,结果发现司马错正站在门口,连忙生硬地笑着迎了上去。
“回来啦,小错!什么时候回梓城的?”
“前天上午。”
大伯跟司马错他爸长得很像,只是显得苍老些。他帮侄儿把东西卸到厨房,顺手给后者递上一根香烟。
“大伯,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司马错接过香烟,先帮大伯点上,然后再点上自己那根儿狠吸一口。
“耶,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整那么客气干什么?”大伯摆手说道,“全怪你爸自己闷着不吭声。要是早告诉我他肾结石,我直接带他去医院弄了就行了嘛,还麻烦你回来一趟干什么?”
“他这个也是急症,临时发作的,大家都没有想到。”
司马错帮父亲解释两句,抓了抓头发,问道:“对了,大伯,我刚才听你和我爸吵什么每个月四百块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嗨,没什么事,你别问了。”大伯有些遮掩地说道,“你爸从小就自私。没想到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那个无赖的鬼样子,看到都烦!小错,你在外面干大事,可千万别学你爸!男人做事就是要痛快些!心胸开阔点儿!”
“是不是奶奶生病需要钱?”
司马错见大伯不正面回答自己,继续追问。
“你奶奶没什么大病,就是年龄大了,离不开人啊!”
大伯见司马错还是不依不饶的,随即吐出一口青烟,瓮声瓮气地说道:“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小错你应该也知道些。自从你爷爷去世以后,你奶奶都是我们兄弟几个轮流照顾的。可你爸说他身体不好、长期吃药,既没办法照顾老人,又没钱出赡养费,这么多年了,一直就对你奶奶不闻不问。我和你二伯、四叔看到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加上你妹妹小小的情况特殊,那些年确实没有找你爸要过一分钱,也没有让你们家来照顾你奶。”
大伯说到司马小小的时候瞥了司马错一眼,见后者没有任何反应,便继续说道:“这两年你二伯四叔都不在梓城,你奶奶一直住在我们家里。可我和你大娘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身体越来越差,哪里还有精力照顾老人哦!所以,我和你二伯、三叔商量过后,把你奶送到了城里的敬老院里。”
“什么?!敬老院?!”司马错听到这个消息呆住了,“奶奶生了四个儿子,居然也要住敬老院?!这......这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谁也笑话不了谁!”大伯满不在乎地说道,“再说了,现在的敬老院条件并不差!老太太每天在里面管吃管住,有人陪着他聊天,还有专职医生看护,简直不要太舒服!就是价钱高了些,一个月要四千多的生活费呢!”
“嗯,梓城这种小地方,四千是不低了。”司马错点头应道。
“就是啊!你奶每个月的退休工资只有三千来块,离四千多还差着一大截。所以我们几兄弟就商量着自掏腰包,每人每月四百块,把剩下的一千多块给老娘补上。”
说到这里,大伯语气明显高了起来,指着紧闭的卧室门不满地说道:“可你爸这个赖皮鬼,一分钱不愿出,每天躲在山上不见我!要不是你今天打电话给我,你大伯可能到死都没机会看到他呢!”
“他......他确实身体不好。”司马错涨红着脸说道,“平时花销也大......”
“狗屁!”大伯满脸不屑地说道,“你要说以前嘛,我倒还信了。可现在你小错已经出来上班了,听说每个月能拿到一万多。自己生活肯定够了。你爸妈两人加起来一个月七八千的退休工资,难道连老妈四百块钱的生活费都拿不出来吗?太自私了!不像话!”
“不给!就不给!我年轻的时候也没沾到老东西的光,凭什么现在老了要我出钱?白日做梦!你们三个拿到好处了,就该你们养着她!”
司马元龙在屋内听见自己大哥的话,不满地叫嚷着。
“司马元龙!你混蛋!”
大伯冲到卧室前,隔着一道门怒骂道:“不要躲起来放闷屁,有种滚出来说清楚!”
司马错见大伯在门口暴跳如雷,司马元龙反而缩在屋里不吭声了,赶忙将大伯拉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大伯,您消消气!这样好不好?我这里刚好有八百块钱现金,就当我给奶奶交上两个月的生活费。从今往后,我每月一号都按这个标准手机转账给您,算小错我的一点心意吧。”
说着,司马错将皮夹子里的几张百元大钞掏了出来。
“那怎么行?”大伯断然拒绝道,“我们这一代人还没死绝呢,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小辈来担事?!绝对不行!”
“收下吧!父债子偿也说得过去!”
司马错坚持让大伯把钱收下。
“行了,小错!这钱我不能收!你奶奶的生活费也不用你管!”大伯很强硬的把钱塞回给司马错说道,“有你这份心就行,再拉拉扯扯的我可就回去了。”
“那好吧,不过以后您有什么事直接给我说就行,我爸不管事的。”司马错将钱包收起来说道。
“嗯,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个事情来,确实需要你帮忙。”大伯突然笑嘻嘻地说道。
“行,您说。”司马错点头说道。
“嘿嘿,我们家老二不是明年准备考研嘛,他哪里都不想去,就想上你们西南综合大学。”
大伯见司马错的香烟抽完,重新递了根新的过来,有些谄媚地说道:“你这做哥哥的,能不能帮他找个好点儿的导师什么的啊?提前打个预防针,保证我们家小宇能考上。”
“哦,小宇都快考研了啊?”
司马错接过香烟,突然想起大伯家也是两个孩子,都是男孩。老大已经参加工作,老二比妹妹小小大个几岁,在西都城周边一个偏僻的学校上大学。
“可我现在已经不在我们学校上班了,这个忙恐怕有心无力哦。”司马错摇头说道。
“什么?你不在西都综合大学上班啦?是不是真的哦?”
大伯惊得从沙发上站起来,手中香烟都没拿稳,满脸狐疑地看着司马错。
“真的,我一年多以前就不在学校干了,现在在一家私人企业里上班。收入比从前还高些。”
司马错将自己的香烟掏出,倒出一支递给大伯。
“不抽了不抽了!唉,好好的铁饭碗不要,去什么私人企业上班,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伯皱着眉头推开香烟,慢慢坐回沙发沉默不语。
突然,他歪头看着司马错问道:“你爸这个病严不严重?你大娘去年刚做了个不大不小的手术,身上毛病不少,我可不敢离开太久。”
“不严重。只要按时吃药,碎石一排出来,三五天就能见好。”
“那就好,三五天还行,时间长了也是烦人。”
大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随即掏出手机自顾自地玩了起来,再也没和这个丢掉铁饭碗的侄儿说过一句话。
司马错见场面变僵,捏着那根没点燃的香烟在指头间转了转,扯着嘴角轻哼一声,起身去厨房准备饭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