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梁少珩聊过之后，程姎就去了公司。

夜非白这一走，她心里空空的，好在这些天因为给江晚征治腿，积压了不少事，倒也没时间让她胡思乱想。忙完手里的活后，外面天色已黑。

收拾东西下楼，她习惯性地抬头看着街面那个夜非白等她下班的位置，可是今天她没看到她想看到的人。

“回家。”心情失落到底，坐进车里，连外面的景色都没有闲情逸致地欣赏一下，只是闭上眼睛，脑子里默默刻画着夜非白的脸……

突然前面的夜北出声：“程小姐，坐稳了，有人跟踪我们。”

程姎立即坐起了身子，扭头往后看了眼，确实有两辆黑色的路虎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夜北为了拭探，特意换道，而他们这边一换，那路虎也换。

“猜到是谁了吗？”

夜北看了眼后视镜：“不清楚。”

“是夜非白的仇家？”

“应该是。”

程姎心沉了沉，夜非白的仇家，以夜非白的身份和地位，敢和他结仇又明目张胆的对着干的，京都城怕是找不出几个。这也说明一个问题，这人的身家背景权势地位不亚于夜非白。

可夜非白现在不在这儿，她身边就只有一个夜北，未必是对手。

“程小姐坐稳！”

程姎这边还在心里分析局势，前面的夜北忽然喊了一声。她下意识去摸安全带，系好了，再下意识地去抓扶手。

她没有武力值，对方要动夜非白，肯定来的人数不少，一旦车子被逼停，她只会拖夜北的后腿，所以只能甩开他们。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满是行人车辆，车子根本走不动，但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哪怕对方跟他们齐头迸进了，也不敢下来直接对干。

夜北应对这种突发状况应该早有经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等绿灯一亮，第一个冲出去。红绿灯大多都是一个十字路口，他往前冲了一下，制造一个直走的假象，却在最后拐进旁边一条小道。

成功甩开了一辆，程姎暗暗松了口气。

但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因为还有一辆，而且那辆如影相随，很快就要追上他们了。

“夜北，去那边，那边有个广场，广场人多，而且后面还有很多巷子。”程姎指着斜对面人流量较大的一个大商场说道。

夜北车子一拐，发出刺耳的声音后，便朝她指的方向行去。

程姎扭头看着后面，人多确实阻止了对方的速度，可也只是减了些速度而已，他们看到人，不会直接撞上去，可是会给人群制造惊吓和恐慌，已经好几个被吓得避退不及，摔在地上，其中还有孩子。

程姎后悔不已，拍着前面的座椅：“别去广场了，走大道，用之前的办法甩开他们。”

“好。”

夜北嘴里应着，但其实不看好之前的办法，同样的当，他们上过一次，还能上两次？

他看了下手机，距离他呼叫救援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估计人快到了。

无妨，那就再试一次吧，实在不行，正面干就是了。

正好前面就是红绿灯，夜北脚板一松，放慢速度，等对方赶上来时，红灯亮了，时间掐得刚刚好。

不同于前面那次，这辆车停在后面，所以他们转的时候，对方也转了，完全跟得上节奏。这回弄一个并行的局面，恰好他们又是停在最里面。

夜北还耍了个心机，把车子慢慢移到护栏旁边，紧紧挨着，给后面爱钻路的小面包让出一条小道，而小面包之后还停了长长的一排。

一旦绿灯开启，这长长一排的小面包就是一堵天然的墙，不说能一直堵着对方的车辆，隔个四五分钟总是行的。再加上夜北即将制造的那个假象，甩开他们完全有可能。

事情果然如程姎所料那般顺利，绿灯亮的时候，夜北又往里边挪了几寸，小面包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夜北也跟着节奏往前来了个俯冲，但是在最后一步，他方向盘来了个大转弯。

程姎差点激动得跳起来。

隔着窗户，她似乎都能看到那帮人气急败坏的样子。

虽然安全到了家，但最近养成的走一步往前看三步的习惯让程姎并没有因为成功摆脱他们而庆幸，相反，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夜非白昨天离京，今天仇家上门，是不是太不赶巧？

时间上算起来，好像针对的不是夜非白，倒像是她。

事实证明她的怀疑没有错，第二天去往江家的路上，她又被跟踪了，好在夜北这次做了准备，多派了人手，声东击西之后，倒也没发生什么。

不过天天来这么一出，总不是事。不能总防着，那哪天才是个头？

程姎正准备找夜北商量一下对策，手机忽然响了，是夜非白发来的。

这是他走的第三天，而且只有一条信息，问她吃了吗？

几天积累下来的强烈不安见到这几个字后，心中所有委屈和压抑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昨天是请秦川、明叔还有季婶吃饭的日子，夜非白失约了，不仅失约，她这几天还过得担惊受怕。

然而他却只有轻飘飘的一句，吃了吗？

程姎想生气的，可是又气不起来，她知道夜非白肯定也不想爽约，不想让她独自面临危险，她打开信息界面，立马给他回过去，问他方不方便接电话，她需要马上听到他的声音，听到实际性的安慰。

下一秒夜非白就打过来了。

一个“喂”字，让许久不曾哭过的程姎红了眼眶，这一刻的委屈爆发到顶点，夜非白没有在合适的时间里跟她报平安时，在她人身安全受到危胁时，她心里第一个想的永远是他。

原来她是这么的想他。

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她意识到夜非白有可能不是简单的出差。

对方来抓她，有可能就是想以她作威胁，控制夜非白。不然怎么那么巧，他一出国，她这边就被人盯上了，而且那么契而不舍。

她咬住唇，把那一腔的委屈和害怕咽了回去，她不好过，夜非白在那边可能更不好过，她必须让他放心，说不好他正是因为知道她在这边的事，顶着危险偷偷打来的。

果然，那边夜非白一开口就问她：“告诉我，你还好吗？”

这声音……

听着比她还不对劲。

程姎眉头皱了皱，故作平静道：“我很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想我了？”

“嗯，想。”很想，刻骨铭心的想，撕心裂肺的想，恨不能立刻见到他的想。

这种想念，以前从来没有过。

“快了。”夜非白说。

快了只是一个说辞，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还要多久。

从不给她模拟两可的答案，程姎越发有了不好的预感：“快了是什么时候，没有准确的日期吗？”

那边停顿了下，才慢慢道：“事情有点麻烦，可能还要在这边待段时间。”

“好，那你每天打个电话给我。”

“……我尽量。”

挂了电话，程姎立刻拿外套披上下楼：“夜北，夜北……”

“程小姐。”听到急喊，正在洗车的夜北扔了水管跑进来，帮倒忙的雪糕跟在后面。

“你老实告诉我，夜非白现在到底在哪儿？”

夜北愣住，他料到瞒不久，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听。”程姎见他不说话，举起手机，把刚才夜非白打来的那通电话播放给他听。

她留了个心眼，察觉到夜非白的声音有异时，就按了电话录音。

夜非白并不打算告诉她他现在的状况，她只能来问夜北。

夜北也听出来了，少爷的声音有点虚弱，怕是受了伤，可是他照样什么都不能说，走之前少爷交代过，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不可以告诉程小姐实情，她斗不过那位。

“程小姐。”他故作不解地看着程姎。

程姎咬着唇，夜家这些保镖对夜非白那是一个死忠，他不说，那打死他也不会说的。

“车钥匙给我！”

夜北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眉心直接皱成一个川字：“程小姐要去哪里，我帮您去办。”

这几天，那帮人跟得紧，为防万一，能不出门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不用。”

程姎不讨厌夜北，可是讨厌所有人把她瞒在鼓里这种感觉。明明夜非白那边不对劲，夜北却还装得这么淡定，很明显，他知道实情的。

夜南也知道，但是他们不说，都不说，就瞒着她一个。

好，不说可以，她总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程姎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钥匙，跑到院子，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不管不顾地就要冲出去，夜北心下大惊，拔腿跑到院门前，想要用这具肉身拦住，但程姎的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

无奈之下，只能开另一辆追上。

程姎的技术没有他好，还没出半柳山庄就追上了，他打开车窗，拼命地喊：“程小姐，停车。”

程姎并非要寻死路，这种时候，要是再遇到那几个跟踪狂，后果不堪设想。可她没别的选择，夜北只要还在乎她的生死，总会先低头的。

可她不知道，比起她现在的莽撞，知道真相以后，她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在京都城虽说危险，好歹是他们的地盘，真要面对面的杠，他们也有自保之力，真要去了少爷那个地方，他们就被动了。

“你还是不说吗？”

程姎打开窗子放话。

夜北继续沉默着。程姎忽然停下车，她打开车门气冲冲地走过去：“夜非白有危险是不是？为了保护我，他留了一半的人力在京都是不是？夜北，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他人手不够，他才会受伤？我是医生，在他不方便就医的情况下，我可以救他，你明白吗？”